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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盲刺客》中的后现代元小说叙事

  • 投稿石二
  • 更新时间2015-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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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静迪

(宿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宿州 234000)

摘 要:本文尝试从后现代历史主义视角入手,以不可靠叙述为工具,分析解读《盲刺客》中的历史元小说因素。从历史是主观的立论基础出发,首先分析解读《盲刺客》文本的历史元小说的特征,接着探究《盲刺客》中历史元小说的表现形式:叙事者爱丽丝用文字构建的主观历史以及劳拉通过对图片的编辑涂色来塑造自己心中期待的理想历史,揭露爱丽丝构建的多重叙事空间并未能解决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在对历史的主观构建之下,历史的真相仍是客观的,人企图通过主观构建历史来改造涂抹历史是徒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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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盲刺客》;后现代主义;不可靠叙述;元小说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2596(2015)07-0155-02

基金项目:宿州学院校级科研项目,项目名称:“后现代主义视角下不可靠叙述研究”(2014yyb14)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于2000年发表的小说《盲刺客》一问世就引起了文学界的关注,并于当年获得英国文学的最高奖项“布克奖”。阿特伍德使用了俄罗斯盒子的叙述方式,在一个大的叙事框架之中展开多重错多层次叙事,多层次的叙事中还穿插着新闻简报,看似客观的新闻历史不断地被主人公爱丽丝的回忆推翻,制造出重重冲突的讽刺效果。阿特伍德并非简单地玩文字游戏,而是将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在故事中结合,通过现实描绘历史。82岁的老妇人爱丽丝是核心叙事结构中的叙事者,一边书写回忆录,一边在文字里回顾自己和妹妹劳拉的人生。在核心框架叙事中,镶嵌着两部同样以“盲刺客”命名的小说,第一部小说由劳拉(实际作者是爱丽丝)撰写,描述了动乱中一对不被认可的爱情故事;第二部则是第一部小说中的男女主角在约会时创作出来的科幻故事。阿特伍德在自己的专著In Search of Alias Grace: On Writing Canadian Historical Fiction中也提出,历史是通过人的重新叙述以及聆听才得以被创作的,这与后现代历史主义观点遥相呼应[1]。海登·怀特认为,文学和历史并非泾渭分明,因此将史学批评转向了对叙事活动本身的观察,他认为:“历史只能通过叙事的方式存在,就如同文学叙事行为都是历史的表现形式。”[2]历史叙事者的立场和主观感情会影响对历史叙述的客观性,而史书所记载的历史通常是主流声音的历史,《盲刺客》则是从一个不可靠叙述者视角完成的一本主观历史文本。本文主要从后现代历史主义角度出发,分析解读阿特伍德在《盲刺客》中的历史元小说因素。

一、《盲刺客》的历史元小说特征

亚里士多德曾经在《诗学》中这样区分历史学家和小说家:“前者陈述已经发生的事情,而后者描绘可能会发生的故事。”[3]而历史元小说就是将已发生的事和可能发生的事相结合,创作出的独特故事框架。加拿大学者琳达·哈金森在《后现代诗学:历史、理论与小说》中尝试形容历史元小说:“那些带有自我意识却又声称与历史事实的小说。”[4]由此可见,历史元小说是一种把视角投射到历史和当代事件,并将他们用小说的语言重新组合构建的一种小说形式,是将过去和现在联系起来的一种文学方式。历史元小说的后现代性体现在其不确定和破碎性。

《盲刺客》中的爱丽丝从回忆妹妹劳拉的自杀开始,用自己的笔头将过去的历史进行主观重现,把个人故事构建在重大历史事件之下,是一部带有主观意识的历史元小说。第一次世界大战使得身心受创的爱丽丝父亲成为查斯家族的唯一继承人。经济大萧条中,查斯纽扣厂濒临破产,为此爱丽丝与理查德建立了虚伪的婚姻关系,西班牙内战又夺取了爱莱克斯的生命,最后导致劳拉为他殉情。爱丽丝在追溯个人故事的同时也在刻画历史。琳达·哈金森还提出提出历史元小说的理论基础是:过去的事件是客观存在的,但是是通过符号:语言或者图像来传递给现在的人。对历史的编篡实际上是人认识历史、展现历史的一种过程。爱丽丝用独断的文字、劳拉通过给照片涂色其实都是对历史符号的解读诠释,都是从个人的角度观察历史,主观地将历史重新表现出来。《盲刺客》将客观的历史事实与虚构的人物故事、多样的人物视角相结合,是客观与虚构的嫁接融合。但是在呈现历史方面,爱丽丝不属于可靠叙事者的范畴,她的不可靠性体现在对历史及个人事实的涂改、操纵以及回避:“只要我手头这只黑色塑料笔一动,我就会使战争停止。”[5]爱丽丝对自己的不可靠性也是供认不讳,她创作自己回忆录的过程其实就是她构建、选择甚至回避某些历史事实,再通过不同的并列文体向读者展现的。正是因为这种主观性,使得《盲刺客》具备了后现代特征。

二、《盲刺客》对历史的构建

柏拉图的洞穴寓言也从一定程度上解答了历史元小说中叙事者、文本和读者的关系,读者如同被关在洞穴里绑在椅子上的囚徒,叙事者则如同囚徒后演木偶戏的人,而叙事文本就是木偶映射在墙上的影子,读者们看到的影像是叙事者根据自己的主观意志而创作出来的事物。法国作家莫泊桑曾经说过:“历史是一个容易激动又不可靠的老女人。”这句话用来形容《盲刺客》再恰如其分不过了。布思于1961年提出的不可靠叙述的概念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理论工具。爱丽丝的小说中的劳拉通过对照片填色、编辑来塑造自己所期待的历史。爱丽丝叙述的不可靠性主要源于她本身对历史、事实、父亲、妹妹以及自己的动机缺乏洞察力。笔者认为,爱丽不可靠叙述本质是通过对别的角色叙述的操纵来达到重新塑造个人历史的目的,在事实面前,爱丽丝选择回避以及视而不见。《盲刺客》中并列的不同文体都是在传达爱丽丝的叙事声音,爱丽丝是整篇小说唯一具有话语权的人,所以在小说开头爱丽丝首先罗列了报道小说重要人物死亡的新闻,正如同Coral Howells在The Cambridge Introduction to Margaret Atwood中所写:“with the dead in the hands of the living, any amount of conscious or unconscious manipulation is possible.”[6]所以故事中的幸存者爱丽丝可以行使自己的叙事权利,任意操纵甚至扭曲别的人物的声音。

爱丽丝在小说中评价一座美国独立战争老兵的纪念雕像时这样说道:“因为大家从来没有看过他的照片,这个雕像直到1885年才建好,他就是雕像上的那个样子,这就是艺术的专制。”爱丽丝在叙述过程中不断地行使自己的叙事专制权。虽然劳拉和埃里克斯都是文章的主要角色,但读者对他们的了解却是微乎其微。劳拉就如同存在在爱丽丝和埃里克斯的一道影子,爱丽丝自己的妹妹劳拉如此评价:“劳拉非常的与众不同,她的与众不同等同于奇怪。”这也使得劳拉被送进疯人院后爱丽丝的不动声色开脱.。劳拉的声音完全被爱丽丝淹没,留给读者无尽的空白和疑问。理查德对劳拉施暴的时候,爱丽丝真的没有察觉到一点点蛛丝马迹么?劳拉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埃里克斯么?劳拉被关进疯人院之后的8年发生了什么?而爱丽丝对这8年就说一句:“她对我来说成了一个未知的迷,我对她的了解就如同你对你手套内部结构的了解一样多。”接着,爱丽丝又尝试为劳拉在她回忆历史中虚无的存在寻找藉口:“我们一起写就了这本书,这是为什么我们中总是有一个在书中缺席。”直到小说最后爱丽丝才吐露撰写这本回忆录的真是原因:“我要写一部回忆录,这就是我为什么而开始。为了埃里克斯,也为我自己。”

爱丽丝曾经用天使形容劳拉,因为劳拉和天使一样总是沉默。爱丽丝通过对影像的剪辑来创作自己心中的历史。劳拉把爱丽丝从她们与爱莱克斯的三人合影中剪去,只留下一只手,通过剪接制作的影像来捕捉自己内心向往的美好爱情的幻影。

三、《盲刺客》多视角历史叙事

哈金森认为后现代历史元小说通常具备两个特征:第一就是存在过于专制的叙事者;第二就是文本中充斥着不同的叙事视角。元小说与传统历史小说背道而驰,使用碎片化的方式来解构文本整体及其叙事者。《盲刺客》中这种碎片化的表现形式随处可见:多重的叙述声音、不停转化的叙事视角、并列的叙述文本。另一个决定元小说性质的就是文本中存在大量的不同类型文本,这些文本并非是叙事者所撰写,就比如《盲刺客》中的开头部分并列的几条新闻简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爱丽丝之后的叙述也驳斥了新闻简报的客观性,这样的结构组合使盲刺客充满不确定性、矛盾性、冲突性,也让读者了解到爱丽丝的叙事就只是整个全景故事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已。

玛格丽特运用自己丰厚的文学功底将小说中的内容与罗马神话、经典文学作品进行互文,这其有助于读者解开故事情节中的模糊点。爱丽丝提到了小时候和劳拉一起读的《埃尼伊德》中狄多为战争中牺牲的爱人埃涅阿斯自杀,但灵魂不能解脱,于是神的信使爱丽丝受天神之命,结束狄多痛苦的生命。巧合的是,爱丽丝在雅典神话中是神的信使,是连接神和人的纽带。这里狄多就是指代劳拉,而爱丽丝就是指代叙事者爱丽丝,这为读者提供的信息是:爱丽丝其实也参与了对劳拉的谋杀,然后让劳拉成为自己婚外情的替罪羊,进而篡改了劳拉的人生。

《盲刺客》后现代历史元素还体现在其使用万花筒的视角来构建一个多元化的时空。回忆录部分是爱丽丝用第一人称写的,读者从中可以窥探爱丽丝的心理活动,爱丽丝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作者,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作者身份,有时候还会跳出来对自己的文字进行评价。“劳拉”写的小说盲刺客中的叙事则是采用第三人称,对神秘的男女主角内心活动描写寥寥无几;《盲刺客》中镶嵌的科幻故事则是由简短的对话组成;而新闻剪报和回忆录构成一种互相解构的讽刺效果。但是在这个多元化时空中,爱丽丝还是没有找到清洗自己负罪感的途径,她的死亡也变成一种回避自己历史的途径,在这三重叙事的最后,爱丽丝都提到“another dimension of space”,企图通过另一个平行空间的存在重新构建历史,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是最终的结果都是悲剧的重演。可见爱丽丝对历史的主观构建是徒劳的,因为时间在任何空间都是不能逆转的,历史的存在是客观的,也是不可修正的,人必须直面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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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Atwood, Margaret. In Search of Alias Grace: On Writing Canadian Historical Fiction.[M]. Ottawa: University of Ottawa Press, 1997.39.

〔2〕White,Hayden. The Content of the Form:Normative Discourse and Historical Representation[M]. Baltimore: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87.179-181.

〔3〕亚里士多德.诗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

〔4〕Hutcheon, Linda. A Poetics of Postmodernism:History,Theory,Fiction[M].New York: Routledge, 1988.5,129.

〔5〕Atwood, Margaret. The Blind Assassin[M]. London: Virago,1994.1-200.

〔6〕Howells, Coral Ann. The Cambridge Introduction to Margaret Atwood [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6.116.

〔7〕Booth, Wayne C. The Rhetoric of Fiction[M]. Chicago and London: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61.20-22.

〔8〕Nünning, Ansgar. Unreliable Narration[M]. Hoboken: Blackwell Publishing, 2010.46.

(责任编辑 王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