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性出发寻找漆画的形式语言

刘 光　Liu Guang

一、灵性与灵感

艺术是精神和感情的产物，它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写生之道，贵在意到情适，非拘于形似之间者，如王右丞之雪蕉亦出一时之兴。’沈周把‘意到情适’的情感状态归于写生之道。实际则是写意的表现形式，把对物象的表现转移到主观情感的自然流露，以思想精神的体现为目的。”①漆画作品流露独特的思想内涵，源于个人对生活的观察与体验，源于个人内心的审美，源于修养和学识。漆画语言形式的探索应该是多方位的，如何寻找一个着力点去感化丰富自己的思想内涵，这和个人的生活阅历息息相关。绘制一组静物或者表达一个主题，它的表现方式与材料的取向应该是多元的，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将错就错，也可以随着情感的转换与思绪的驰骋两者相互氤氲。我的漆画作品《徽韵》创作的灵感源于对故乡的回忆。画面形式简洁、清新、淡雅、宁静，想表现的是一个愈简愈远、愈淡愈真的故乡。粉绿的色调，静谧的环境，截取故乡的树木、白墙、黑瓦，使之重新组合。透露故乡特有的泥土的芬芳。从另一方面也表现出我对故乡的思恋。漆画创作不像油画国画那样方便，一气呵成。漆画创作的周期长，在制作阶段需要作者暂时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与激情，使自己积蓄的情感慢慢地释放。当然，在创作过程中有时会面临很多麻烦，如荫房干湿不同会影响漆画的干燥程度，有时湿度过大会导致漆画颜色加深，温度过低会出现不干的现象。这些都影响漆画创作的进程，漆画创作的过程是抑制感情的过程，酝酿思维的过程，也是等待的过程。

二、灵性生发意境美

李可染认为情景交融的境界就是诗的境界：“‘意境是什么’？意境是艺术的灵魂，是客观事物精萃的集中，加上人的思想感情的陶铸即借景生情，经过艺术的加工，达到情景交融的美的境界、诗的境界。这就叫做意境。”②任何画种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漆画的语言是什么？——自然的肌理的美。这是其他画种难以模仿的。大漆作为一种古老的媒介，它穿越古今，在中国历史的长河中走过了千年的漫长历程，几千年的回忆，几千年的沧桑岁月，它让中国文化的辉煌岁月走得更长更远。漆自身有多种“髹饰”技法，比如素髹、彰髹、镶嵌、堆髹等等。这些技法是学习漆艺的基础，初学者应该认真对待，汲取传统的漆工艺养分，为以后的创作打好坚实的基础。借鉴学习传统的艺术作品可以让我们的思维得到升华，情感得到释放。借鉴是我们学习的必要手段，国内外大师在学习的初级阶段也是通过借鉴来不断地提高自己。

如何用漆这一材料与创造主题进行一次偶然的邂逅，如何打破传统，如何用一种新的语言形式，孕育更加鲜艳的花朵，赋予作品新的生命，让读者感受到心灵的共鸣与情感的释放，这是我们所追寻的目标。在创作漆画《生存系列——矿工》时，矿工脸部以半立体的浮雕的形式出现，打破传统的一味地追求光、平、亮的漆画形式，对矿工局部特征的演绎，不单纯是追求形似，更重要的是对矿工心灵的赞美，画面中所传达的情趣和幽默与读者进行了一次交流。选取材料如蛋壳、螺钿、铝箔、铁丝等，根据创作的需要，有选择性地取舍，表现漆画自身存在的形式语言，创造一种意境美，这也是我们追寻的目标。铁丝的镶嵌、箔粉的罩染，以及蛋壳在粘贴过程中的开裂，如果处理得当的话，蛋壳本身所具有的自然性与生动性，会给人以不同的感受！有时蛋壳的不同的粘贴方式，如蛋壳的冷暖颜色的搭配，蛋壳的反正面的粘贴也能表现不同的效果。使用材料的过程，其实是感受创作、享受生活的过程。在众多画家当中，有很多人都表现过荷花这一题材。而周思聪的国画荷花、荷塘，却创造了她一生最感人的画面。从画面上看，她表现的不是真实的荷花。她是通过荷花表现一种心态、一种静谧、一种意境。“创造这些画，曾给思聪带来创造的快感和欣慰，但是我们欣赏这些水汪汪、墨色斑斑、影影绰绰的画面，会感到一种莫名的苦涩和悲凉”③。她创造了内心独特的、似梦如幻的、朦胧多变的意境，那是一片静谧的湖面。这不就是龙应台所说的另外一个真实的世界——湖水里白杨树的倒影？既虚幻又真实。我的漆画作品《国粹——京剧系列》，里面人物的脸部并没有向具象的写实靠拢，刻画得那么清晰、明确，我将个人对民族的精髓的情感融入其中，将主观的东西介入进去，表达自身的审美取向与创作趣味。这是我第一次对漆画创作进行的探索与尝试。京剧人物的神态是虚幻的，朦胧的。我表现的京剧人物主要是想表现她的神韵，表现台前幕后京剧人物的灵魂。这与京剧的写意性也有关联。

三、寻找漆画形式语言的多样性

形式语言的表现方式是多样的，在平面与立体之间、古代与现代之间、具象与抽象之间、东方与西方之间如何寻找一个桥梁，让两者进行一次沟通，这是需要研究的课题。

雕塑家罗丹说过：“总之，美是到处都有的，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美的发现。”对于漆画的形式美，作为一个艺术的追随者应该不断地去探索。世界上任何一个画种都没有固定的模式。美无处不在。在漆画创作之前，需要进行大量的写生训练，抽象观察，从具象里面提取抽象，寻找画面的形式美感。黑白相映，点线面结合。人物自然形态里面夹杂着感情形态。这里面有我们的真情的流露。民间的剪纸、年画、画像石、皮影、画像砖，国内外大师的优秀作品等，这些都是漆画创作的源泉。把漆画和当代绘画结合，吸收各种绘画的优点，为我所用。打破国画油画的界限，直接用漆这一材料表达情感。“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是艺术和美的最高境界。精神性的东西在画外，这是绘画的“象外之境”，优秀的艺术在大师的作品里，学习借鉴民间的作品，可以为我们的漆画创作提供帮助。

关于形式语言的探索，每一个艺术家都需要练就法师一般的眼力，在现实生活中不断地发现美，揭示美。在我的漆画《徽韵》作品创作之前，画了很多草稿。《徽韵》中的树枝、白墙、黑瓦都是生活中熟知的物体；我用“择视”的方法进行提取、概括，使画面富有现代的形式美感。画面上的每个元素都是故乡熟悉的自然景物，但画面的布局在日常生活中却很难找到，通过感情形态的“移花接木”式的再组合，使画面更显得有趣味，既有形式美又有抽象美。

吴冠中指出：“抽象美是形式美的核心，人们对形式美和抽象美的喜爱是本能的。”在漆画创作中，学会用“抽象的眼睛”去观察一切事物，它使原来具象的、乏味的、单调的物体更加耐看，更经得起观者去推敲，好的作品不是一眼能看完的；画面传达的美感需要作品和观者有一个交流的平台，这个平台里有驰骋的思想在飞跃，有想象思索的共鸣，就像一首耐人寻味的诗，一首经典的老歌，一杯浓香的茶，让人回味无穷。在《关于抽象美》一文中，吴冠中指出：“抽象，那是无形象的，虽有形光色线等形式组合，却不表现某一具体的感观实物形象。”“要在客观物象中分析构成其美的因素，将这些形、色、虚实、节奏等等因素抽象出来进行科学的分析和研究，这就是抽象美的探索。”④我在创作《国粹——京剧系列》时为了更好地表现漆画的语言，白色部分选取用蛋壳去表现，刚一开始在贴蛋壳的时候陷入误区，贴得过于细致、精巧而忽视了蛋壳自身的作用，蛋壳就是蛋壳，如果仅仅把蛋壳当成一种白色去处理的话，它失去了漆画自身独有的语言。经常看到一些漆画作品，把蛋壳贴得过于工艺化，最后的画面效果，让人误以为这是国画或油画，这样的作品还能是漆画吗？漆画自身的语言到底在哪里？我带着尝试的态度，改变贴蛋壳的方法，把它作为一种材料，以总体写意的形式去贴，为了防止过于工艺化，在创作过程中故意破坏个别地方，让它出现残缺美，画面上的蛋壳有大小、方圆、疏密、虚实对比。

漆画的灵性需要灵活的创作方法给予支撑。蛋壳的灵活运用，为漆画灵性的创造埋下了伏笔；画面形式的布局与安排也生发了漆画灵性的出现，有了大与小、方与圆、虚与实、疏与密的变化。为了更好地挖掘漆画潜在的预期性，在创作之前进行了深思；预想漆画最后的大概效果。不同层次的色漆的介入，通过高低层次的邂逅，创作过程中的贴箔、刷漆、磨漆，使画面有了错位，画家的主动性与灵活性在制作过程中得到了施展，思想内涵的深度与广度通过激情的演绎与理性的设计得到较好的体现，使画面产生了灵动的变化。

形式语言的表现已经不是纯粹的单一的平面之间的简单勾勒，也不是纯粹的单一方向的定位，它不仅要打破国界，打破传统的束缚，更主要的是要打破思维的局限，激发灵性产生的一切可能，尝试多种形式语言去表现一个主题。

参考文献：

[1] 卢辅圣. 中国花鸟画通鉴10 ：舍形悦影[M]. 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8 ：17-18.

[2] 李可染. 谈学山水画[J]. 美术研究，1979（1）：15.

[3] 卢沉. 周思聪[M]. 南宁：广西美术出版社，1999.

[4] 贾明玉. 吴冠中文集[M]. 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2011 ：54.

刘光：天津美术学院设计艺术学院设计基础部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