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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阶标理论作为普遍语法组件的兴起与衰落

  • 投稿周楷
  • 更新时间2015-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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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景泉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英文学院,广东广州510006)

摘 要:X-阶标理论完全取代数量庞大的词组规则后成为了生成语法管约理论时期语法模型的核心组件。在最简方案的精简精神下,X-阶标理论作为一个独立的语法模块表现出了某些冗余性而被从模型中剔除,并由递归合并原则取而代之。通过二元合并的结构构建手段,可以循环动态地构建各类词组结构,这样既能合理地解释词组结构的种种属性,同时又能够优化普遍语法理论模型,提高结构运算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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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X-阶标理论;普遍语法模型;冗余;最简精神;合并

中图分类号:H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240(2015)02-0007-07

收稿日期:2015-01-06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英语非宾格动词现象研究》(10BYY102);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引进人才项目《非宾格假说与汉语非宾格动词结构》(GWTP-YJ-2014-01)

作者简介:韩景泉(1965-),湖南凤凰县人,语言学博士,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英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生成语言学、句法学、语义学等领域的研究。

一、引言

X-阶标理论(X-bar Theory)是生成句法学以管辖与约束(Government and Binding/GB)理论为代表的原则与参数(Principles and Parameters)语法模型中的一个核心理论组合模块(Module),其作用在于为各语言的所有词组结构构建提供一个整齐划一的规范程式(Schema)。该理论是在先前的词组结构规则(Phrase Structure Rules)基础上发展得来。然而,在最简方案(the Minimalist Program/MP)语法模型中人们已经看不到X-阶标组件的踪影,因为该子系统已被从语法模型中剔除,不再是其中的组成部分。

X-阶标理论的基本思想主张是什么?该理论产生的动因是什么?其理论与经验价值何在?为什么一个曾经的核心理论原则最终又被放弃了?对于诸如此类问题的思考不仅有助于我们加深对X-阶标理论的本质属性及价值的认识,同时还能使我们更好认识生成语言学研究的理论追求、研究取向及其发展动因与方向。

二、X-阶标程式

根据X-阶标理论,词项按照三个结构层次(Layer/level)的模式构成词组:词处于最低层,称为中心语(Head);词组处于最高层,称为最大投射(Maximal Projection);居于词与词组之间的称为中间投射(Intermediate Projection)。设X为变量(Variable),用以代表名词(N)、动词(V)、形容词(Adj)、副词(Adv)、介词(P)等中的任何一个语类,XP为名词组(NP)、动词组(VP)、形容词组(AdjP)、副词组(AdvP)、介词组(PP)等各个词组类的总称,而X’(读作X-bar)则用以代表相应中间层次的N’、V’、Adj’、Adv’、P’。

之前的词组结构规则被抽象为三条概括性规则。第一条规则负责引出标志语(Specifier/spec),因此称为标志语规则(Specifier Rule),用以生成最大投射XP:

1.标志语规则:XP (YP) X’

(1)中的规则表示XP由词组性的标志语YP与中间投射X’构成,或者说包含有YP与X’两个直接成分,其中置于括号中的标志语为选择性(Optional)成分,意味着它有时可能不出现。标志语规则可以用树形结构图表示如下:

(2)

树形结构图能够更为直观地反映XP的内部层级(Hierarchical)结构关系。标志语可以从结构上定义为XP的子女节点以及X’的姐妹节点。

第二条规则是引出附加语(Adjunct)的附加语规则(Adjunct Rule),如(3)所示:

(3)附加语规则:X’ X’ (ZP)

该规则表示X’包含有一个中间投射X’与选择性的词组性附加语ZP两个直接成分,附加语可从结构上定义为一个X’的姐妹节点以及另一个扩展的X’的子女节点。

第三条规则负责引出中心语X及其补足语(Complement),称为补足语规则(Complement Rule)。

(4)补足语规则:X’ X (WP)

该规则表示X’由中心语X与选择性的词组性补足语WP两个直接成分构成。补足语的结构定义为中心语X的姐妹节点以及中间投射X’的子女节点。

将上述三条规则整合起来,可以用同一个树形结构图表示如下:

(5)

标志语、附加语及补足语出现在树形图中的左分支或右分支代表这些成分相对中心语而言居前或居后的线性句法词序排列位置。词序的选择在各种语言中呈参数化(Parameterized)表现。由于参数取值的不同,最终的线性词序表现出相应的差别。

例(5)中的X-阶标程式不仅被应用于以N、V、Adj、Adv、P为中心语的词汇性语类(Lexical Categories)投射,同时还被延伸应用于以时态(Tense/T)和标句词(Complementizer/C)等为中心语的功能性语类(Functional Categories)投射。由于VP在D-结构中包含了构成句子的所有词汇元素,因此可看作句子的最小表现形式。构建于VP之上的是表示时态和一致的TP(也称为IP),其中T是所有句子的必有(Obligatory)成分,句子的主语名词组居于TP的标志语位置,即Spec-TP。CP又构建于TP之上,说明句子语力(Force)类型的中心语C存在于所有句子之中。例如,英语中的C that表示其后的从句表达陈述,而if或whether则表示其后的从句表达疑问;独立主句中的C以零形式(即无语音或形态形式)出现。

以前的词组结构规则按照词类分门别类,数量众多,体系庞杂,跨语类规则中的累赘冗余内容非常严重与突出。X-阶标理论用三条规则高度概括了各语类的结构构建模式,极大地简化了规则系统。词组中最重要的元素是中心项,因为它决定整个词组的类别,即N投射出NP,V投射出VP。在从X到X’,再到XP的投射中,只有X、X’及XP为必有成分,而其它成分则全部为选择性的词组性修饰成分,为从属于X各级投射的附属成分。词组必须拥有中心语的条件要求称为向心性,中心语是所有词组中唯一必不可缺的强制性成分。

作为跨语类以及跨语言的结构生成规则,X-阶标理论表现出高度的概括性与很强的普遍性,因此成为了生成语法GB理论的普遍语法(Universal Grammar)原则中的核心组块。

三、中间层次存在的支持证据

一般的语法书都会告诉我们,词(Word)是最小的能够独立运用的语言单位。某些类别的词可以根据一定的规则组合在一起构成更大的语言单位,称为词组(Phrase)。词与词组都是造句的基本成分。在这种以词为中心语X到词组XP的两层次结构模式分析中,不存在介于词与词组之间的独立中间成分单位。

相比之下,X-阶标理论采用了一种三层次结构模式,特地命名为X-bar Theory,其目的就是为了强调在传统的两层次分析中遭受忽视的中间(Intermediate)语类成分。由于这些成分大于词,但小于词组,既不是词又不是词组,称之为X-bar;其中bar的最简易标记法是撇号“’”,因此记作X’,用以表示介乎于词X与词组XP之间的语类结构成分。关键的问题在于是否有证据能够证明存在这样的中间成分,它们构成独立的句法单位,从而具有独立的句法功用。相关的支持证据确实存在。名词性中间成分N’的一条重要支持证据来自替代词one的句法操作。作为替代词,one替代的目标对象为N’类结构成分。试观察Carnie(2013:166-7)的以下例句:

(6)a. I bought the big [N’ book of poems with the blue cover] not the small [N’ one].

b. I bought the big [N’ book of poems] with the blue cover not the small [N’ one] with the red cover.

c. I want [NP this [N’ big book of poems with the red cover]] not [NP that [N’ one]].

如果没有N’这一结构单位成分,替代词one的以上句法表现就难以得到合理解释。

动词性中间成分V’的支持证据来自do so(too)的替代操作。该句法操作与one的情形相类似,但替代的目标对象为动词性成分,具体地说应该是V’。

(7)a. John [V’ often sings opera loudly at church] and Mary [V’ does so too].

b. John often [V’ sings opera loudly at church] and Mary frequently [V’ does so too].

c. John often [V’ sings opera loudly] at church but Mary rarely [V’ does so] in the library.

d. John often [V’ sings opera] loudly at church but Mary rarely [V’ does so] quietly in the library.

关于动词性替代,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句子的主语基础生成(base-generated)于在动词组内部,该主张称为“动词组内主语假说”(VP-internal Subject Hypothesis)(Koopman & Sportiche 1991)。在单一的动词投射框架下,假定主语在VP之内基础生成,其优势在于将题元角色(Theta Roles)的指派统一到VP的范围之内。根据这一假说,例(7)各句中被do so所替代的结构都不构成VP,而只是V’。二是按照单一的动词投射分析,do so通常被作为一个整体充当V’的替代形式(如Haegeman 1994:91;Carnie 2013:169),然而这一处理过于简单化。在动词壳(VP shell)的双层动词投射分析下,do so结构中的do可以视为轻动词v的显性变体,而so则应该视为V’或VP的替代式(韩景泉 2014)。 其实,在没有do的情况下,单独的so也可以充当V’或VP的替代式。

(8)a. Mary will [V’ resign her post on Tuesday], and [V’ so] will Bill.

b. Mary will [V’ resign her post] on Tuesday, and [V’ so] will Bill on Wednesday.

如果将例(8)中的轻动词v看作一个没有语音或形态表现形式的粘着语素(Bound Affix),被so所替代的结构应该是V’或VP。

虽然支持Adj’与Adv’的证据不够突出,但有关事实应该足以说明问题,例如:

(9)the [very [[Adj’ bright blue] and [Adj’ dull green]]] gown

当bright blue与dull green并列,同时接受very的修饰时,两个并列成分都只能是Adj’结构。

作为多功能的跨语类替代词,so也可用以替代形容词或副词性中间成分,在下例中so所替代的对象为不包含强化修饰语 very在内的Adj’ angry about Mary。

(10)Bob is [very [Adj’ angry about Mary]] but [less [Adj’ so]] than Paul.

在下面的例句中,in love带有修饰语very与with her boss,然而替代词so可以只作用于其中的更小单位,即P’结构。

(11)a. Mary was [very [P’ in love with her boss], Susanna was [less [P’ so] ].

b.Mary was [very [P’ in love] with her boss, Susanna was [less [P’ so] ] with her husband.

四、三层次投射的解释力

根据X-阶标程式,中心语在投射过程中其附属成分可以从三个不同层面进入词组。其中层次位置最高的是标志语,其次是附加语,最低是补足语。这三种附属成分不应该只是名称不同而已,而应该是在句法与语义表现方面具有实质性的差别。

以补足语与附加语为例。两者的结构定义差异非常清楚,补足语是X的姐妹节点以及X’的子女节点,而附加语则是X’的姐妹节点以及另一个扩展的X’的子女节点。不同结构层面上的成分表现并不一样。表面上看,例(12)中的两个名词组NP的结构相差无几,都带有一个后置的介词组PP修饰语。事实上,这两个NP的内部结构却大不相同。

(12)a. a student of physics

b. a student with long hair

从层次结构说,(12a)中的of physics是N student的姐妹成分,属于补足语,而(12b)中的with long hair是N的母节点(即N’)的姐妹成分,属于附加语。这种差别孤立地看并不明显,如果没有补足语与附加语的层级区分,两个介词组的内在差异很难得到合理解释。(12a)中的of physics在意义上对 student进行补充,说明所指的是哪类学生(学者)。名词student有与之对应的动词study,student of physics含有to study physics的意义,即相当于one who studies physics,而及物动词与其直接宾语构成最典型的"中心语+补足语"结构。相比之下,(12b)中的with long hair与student的关系比较松散和随意,我们不能从student with long hair中得出to study long hair之类的意义。 补足语比较接近(但不完全等于)传统语法中的宾语,附加语则通常与状语修饰成分相当,用以提供一些补充信息。判断NP内的PP是补足语还是附加语的最简便办法是看使用什么介词。英语的PP补足语大多使用介词of,而附加语则使用at、from、to、with、under、on等。虽然这一手段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可靠,但在大部分场合是有效的(Carnie 2013:178)。

作为中心语的姐妹成分,补足语离中心语的距离永远是最近的,或者说总是比附加语离中心语更近。当补足语与附加语一起修饰同一个名词中心语时,采用的句法序列形式应该是“中心语+补足语+附加语”,而不能是“中心语+附加语+补足语”(星号*表示其后面的句子或词语结构句法或语义上不合格)。

(13)a. a student [PP of physics] [PP with long hair]

b. *a student [PP with long hair] [PP of physics]

补足语与附加语分别由不同的规则生成(见(2)、(3))。由于补足语与中心语共一个母节点N’,处于同一结构层次,它们的线性距离最近。附加语是与N’结构层次相同的成分,在层次上总是高于补足语,因此离中心语的线性距离较远。用树形结构图可以非常直观地体现(13)中补足语PP与附加语PP的层次差别。

一个有力证据是其中的补足语PP与附加语PP之间明显不同的句法表现。运用one进行替代操作,我们便不难看出两者的差别。

(14)a. John met the student with long hair, and I met the one with big eyes.

b. *John met the student of physics, and I met the one of philosophy.

c. John met the student of physics with long hair, and I met the one with big eyes.

d. John met this student of physics with long hair, and I met that one.

由于例(14a)的名词中心语N不带补足语,投射到N’层面时候其表面形式没有显性的改变,换言之,N与N’看上去是完全一样的。当使用替代词one时,有人可能会认为被one所替代的对象是N,因为句中被替代的确实是student。但这一结论马上又被(14b)推翻,因为其中的student并不能用one替代。如果说one必须替代NP成分,我们又不能解释为什么(14a)可以成立。造成这种解释上的两难困境的根源就在于对词组结构层次的传统认识有误,即只有词与词组两个层次。(14c)与(14d)成立,其中one所替代的对象分别为student of physics和student of physics with long hair,而该类结构正是介于中心词N层与完整词组NP层之间的中间层次成分N’。N’能够为one所替代,说明该类结构成分具有独立的句法功用。引入N’这一中间成分可以为one在例(14)中的句法表现做出合理解释。(14a)中的后置介词组PP修饰语with long hair 充当附加语,在缺少补足语的情况下student既是N,同时又是N’,因此可以成为one的替代对象,但实际上真正被one所替代的是N’而不是N。(14b)中的名词中心语N以PP of physics为补足语,student不可能同时既是N,又是N’,构成N’结构的只能是“N+补足语”,即student of physics。当用one只替代其中的N而将补足语of physics排除在外时,违反了one必须以N’结构为替代对象的替代规则,从而导致结构不合格。(14c)与(14d)则说明one所替代的对象可包括,也可不包含附加语PP with long hair,即一个“N+补足语”的N’结构。

值得注意的是,例(3)中的附加语规则本身是一条自循环规则。该规则的左边有一个X’成分,其右边又有另一个X’成分。这意味着X’包含相同性质的结构X’,其中存在自我包含,体现了规则的“递归”(Recursion)属性。运用该规则有可能生成无限数量的X’节点,因为理论上该规则可以无限地反复使用,从而带来无限的结构输出。结构的递归性完全称得上自然语言的一个本质性特征,是语言无限性的根本,是语言拥有无限多个可能的合格表达语句的源泉。X-阶标理论揭示了附加语的结构递归产生的方式与运行机制,其理论意义自然是相当突出,同时又能有效解释附加语与补足语的差别,因为补足语规则的左边是X’,右边只有X(见(4)),此规则不具有递归性。这就是为什么一个结构中可以有多个附加语,而且大多时候附加语之间允许互换位置,如(15),但除极少数情况外一般不允许有一个以上的补足语,且附加语与补足语不可以换位,如(16)。

(15)a. the book [of poems] [with the red cover] [from Blackwell] [by Robert Burns]

b. the book [of poems] [with the red cover] [by Robert Burns] [from Blackwell]

c. the book [of poems] [from Blackwell] [with the red cover] [by Robert Burns]

d. the book [of poems] [from Blackwell] [by Robert Burns] [with the red cover]

e. the book [of poems] [by Robert Burns] [with the red cover] [from Blackwell]

f. the book [of poems] [by Robert Burns] [from Blackwell] [with the red cover]

(16)a. *the book [of essays] [of poems] [from Blackwell]

b. *She loved [the policeman] [the baker] [with all her heart]

c. *the book [with the red cover] [of poems] [from Blackwell] [by Robert Burns]

X-阶标程式能够有效地解释结构歧义的成因。一些表面完全相同的句子因为内在构造的差异而允许一种以上的意义解读。下面例(17a)中的PP with a knife结构上既可以作V’的修饰语,同时又可以作N’的修饰语,导致句子的二重结构歧义,两种结构式及释义分别为(17b)与(17c)。

(17)a. He killed the king with a knife.

b. He [[V’ killed the king] with a knife](他用刀子杀了国王。)

c. He killed [the [[N’ king] with a knife]]] (他杀了拿着刀子的国王。)

一些修饰语既允许附加语的解读,同时也允许补足语的解读,从而引起句子的结构歧义。例如,(18a)中的前置修饰语English用作中心语teacher的附加语时,相当于from England,释义如(18b),用作teacher的补足语时,相当于of the English language,释义如(18c)。

(18)a. the English teacher

b. teacher from England (附加语释义:来自英国的老师)

c. teache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补足语释义:教授英语的老师)

虽然(18a)孤立地看是一个歧义结构,但通过适当的结构变换,我们可以够消除该结构原有的歧义。

(19)a. the Spanish English teacher

b. the English teacher of Spanish

c. the Math and English teacher

d. the Canadian and English teacher

e. the English one

(19a)中离中心语teacher较远的Spanish为附加语,表示国籍,而离中心语近的English只能是补足语,表示语言,含有to teach the English language的意思。(19b)中的of Spanish充当补足语,由于只有一个补足语,其中的English只能是附加语,表示国籍,即“来自英国”。在(19c)中English与表教学科目的Math并列,基于仅允许同类项并列的规则,这里的English只能理解为教学的科目,充当补足语。同样基于并列规则,(19d)中与表示国籍的Canadian并列的English也只有国籍的释义。基于one替代规则,(19e)中被one所替代的结构必须是N’,而N’之外的修饰语English只可能是附加语。必须指出,这些消除结构歧义的手段事实上直接证明了例(18)分析的合理性,从而最终证明了补足语与附加语两分的合理性与必要性。

X-阶标程式采用二分叉(Binary Branching)的结构模式,即一个非终端节点拥有两个子女节点。统一的二分叉结构不仅整齐雅致,具有感官上的审美优势,更重要的是具有经验与理论基础。例如,双及物动词要求两个补足语,一个直接宾语(Od),一个间接宾语(Oi),形成双宾语结构。传统的双宾语结构分析采用三分叉(Ternary Branching),即VP中的V与Od、Oi处于同一层次,这意味着两个宾语是相互统制的平行成分。然而,语言事实表明两个宾语在层次结构方面是不平等的,Oi应该统制Od,而且照应语(Anaphor)必须受名词组统制,否定极限词(Negative Polarity)必须受否定词统制,如(20),而不能相反,否则相关结构不合格,如(21)。

(20)a. Mary showed [the boys] [each other].

b. John gave [nobody] [anything].

(21)a. *Mary showed [each other] [the boys].

b. *John gave [anyone] [nothing].

类似的事实说明,Oi的句法地位更为显著,应该放置于更高的结构位置,即处于统制位置。采用两分叉的分析便可以达到这一要求。

总体而言,基于二分叉结构的语法比基于三分叉或更多分叉结构的语法更受限制。因为有限语法提供的可能变化选择较少,从儿童语言习得的角度看,这可以极大程度地减轻儿童习得语言的负担。从逻辑上说,参数变化越少,取值越简单容易。如果儿童需要面对自由无限的语法,并从中做出正确选择,完成取值,那么语言习得的过程将变得异常艰难漫长。这显然与事实不符,因为正常情况下儿童语言习得表现了过程极其短暂、方式高度一致、结果惊人相同的特点,可以说效率超高。

五、对X-阶标理论的放弃

X-阶标理论之所以能够成为GB理论中一个核心模块是因为它可以完全摒弃原有的词组结构规则,而引入X-阶标理论的一个最主要原因就是为了简化语法模型,消除其中的冗余部分。词组规则的累赘冗余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是这些规则名目详细具体,规则数量庞大。其次是运用规则所生成的词组树形结构在终端节点都不带词汇项,如(22)所示。

(22)a. S NP Aux VP

b. VP V (NP) (PP) (S)

c. NP (Det) N (PP) (S)

(22a)表示句子S由NP、Aux、VP组成,(22b)表示VP包含V与选择性的NP、PP、S,(22c)表示NP包含选择性Det、N以及选择性的PP和S。词汇项通过词汇插入程序填入终端位置。这样的两次分工合作本身造成了词库信息与词组结构规则信息的重复性,运算的步骤也随之增加。

提出X-阶标理论的目的在于取消词组结构规则,以达到消除冗余的效果。但有趣的是,X-阶标理论最终也因同样的原因而被遗弃。虽然X-阶标理论已经成功消除了词组规则中的跨语类冗余性,但它在某些方面与词组结构规则面临相同的冗余问题。例如,每条规则的运作都遵从自上而下(Top-down)的方式,先引出树形图高层的词组或句子语类,然后往下层逐步分解扩展,把词组语类分解到单词语类,最后再按照单词语类的类别填入从词库中选取的词项。这样,词库信息与规则信息的重复性依然不可避免。

X-阶标程式是根据词组表现出来的结构特征而人为设计的,是预先给定的(Given)成品,而且属于一次性生成的。如果有一个事先就存在的规则系统,那么在语法模型中就应该有其容身的地方,因此X-阶标理论进入语法模型并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具体的结构运算中,为了确保三条规则都要得到使用,也为了使生成的结构与预设的结构模式始终能够保持一致,这又不可避免地派生出一部分空虚(Vacuous)的结构,因为在一些词组中那些结构位置并不需要(甚至不允许)填入任何的词汇成分,造成结构位置闲置。引入空虚的结构位置意味着有关规则在运算时存在空转现象,即做了无用功,而空虚的结构位置本身又是一种资源浪费。从理论与运算的经济性角度考虑,这些都是应该避免的。

20世纪90年代,生成语言学从GB理论发展到了最简方案(the Minimalist Program)(Chomsky 1995)阶段。最简方案将经济原则(Principles of economy)确立为语言研究与语言理论建设的奠基石(Cornerstone),强调在理论表达(Representation)与运算推导(Derivation)两方面都力求达到最简程度,不仅应该使用最精简的方法研究语言,而且语言本身的构成与运算也符合最精简的原则精神。

最简方案一改以往自上而下的词组结构扩建办法,转而采用自下而上(Bottom-up)的构建方式把选取的词项进行逐步合并(Merge)。每次都把两个成分合并在一起,生成统一的二分叉结构。二分叉是最简单、最基本的组合形式。已经合并的成分可以与其它成分再次合并,可以反复操作,形成递归生成。移位也是一种合并,因为一个成分从一个位置复制(Copy)到另一个位置后须重新与其它成分合并,移位蕴含着合并。值得注意的是,整个构建过程是分步动态的,而不是一步完成的,这应该与事实更趋一致。采用两两合并的办法动态地构建词组不仅可以保持X-阶标理论的优势,避免它所面临的种种弊端,而且又更加符合实际情况。由于最开始就直接取词,语类信息明显,动态构建的词组可以不再使用非终端标签,即不使用NP、VP之类的语类符号。这种表达方式称为无标词组结构(Bare Phrase Structure)(Chomsky 1995:249)。虽然省去语类标签在理论上更能体现最简方案提倡的精简精神,但在实际研究中人们似乎更习惯于使用有语类标记的表达式。

既然通过合并与移位操作,而不必依靠X-阶标规则,也一样能够生成所有想要的结构,而且运算起来更加简便有效,那么取消X-阶标理论也就顺理成章了。合并不但可以生成各种跨语言的、离散的、递归的结构系统,而且能够捕捉到语言系统与其它生物系统的共同属性。合并与递归都因其普遍性而成为了普遍语法的核心内容。

六、结语

自从上世纪60年代起,生成语言学研究一直致力于从复杂的特定语言规则系统中抽象出适用于人类各语言的概括性普遍语法原则。X-阶标理论取代词组结构而成为普遍语法的一个子系统正是这些努力的结果之一。在继续追求精简的过程中,最简方案采用合并手段动态循环地构建各类词组,这使得X-阶标理论作为一个独立的模块在语法模型中已成了多余,因此可以被剔除,并由递归合并原则取而代之。

虽然X-阶标理论已经不再是普遍语法理论模型中的组块,但它所揭示的诸多结构性质仍然是客观存在的。例如,中间层次的X’结构是在结构构建过程中动态生成的,为大于词,但小于最大投射的中间投射。从某种意义上说,X-阶标理论在分析中依然具有极高的描写价值。只不过出于精简机构的要求,它作为一个独立的部门已被撤销,而其职责任务则全部交由递归合并原则机制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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