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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误》的喜剧艺术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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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2015-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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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郑艳[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 杭州 310023]

摘要:《风筝误》是我国清代作家李渔的喜剧名作,它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享誉中外。本文就表现手法、情节设置、艺术效果等方面对《风筝误》的喜剧艺术做出了详细的论述分析。它不仅涵盖了讽刺和误会、巧合等喜剧常见手法,还具有其独特的喜剧技巧,因而产生了更鲜明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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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李渔 喜剧 讽刺 复调

《风筝误》作为李渔的喜剧代表作,一问世就备受世人推崇,名家赞它为“绝好戏文”,书商争相刊印。该剧影响之大,李渔在《答陈蕊仙》一书中言道:“此曲浪播人间几二十载,其刻本无地无之。”它还陆续被其他剧种改编上演,数百年来一直盛演不衰,甚至传播海外。

该剧以两对青年男女求取婚姻作为题材,故事曲折生动,语言亦庄亦谐,而它独特的喜剧技巧是本文重点探讨的内容,以期通过细微的文本分析来彰显其作为优秀喜剧作品不同凡响的艺术价值。

一、多用讽刺

(一)通过人物语言直接传达。李渔是江南才子,经过晚明思潮熏陶而又深谙人情世故,年轻时家业中落,便卖文为生,他曾经带领自家戏班至各处演出自己创作的传奇,甚至自己开设了私家书肆,自写自印自销。因此,其创作喜剧有明显的商业倾向,重视读者、观众的欣赏情绪,非常强调剧作的趣味性、娱乐功能,他在《风筝误》的终场诗中做出明确表示:“传奇原为消愁设,费尽杖头歌一阙。何事将钱买哭声?反令变喜成悲咽。唯我填词不卖愁,一夫不笑是吾忧。举世尽成弥勒佛,度人秃笔始堪投。”既然以娱乐大众、供人消遣解闷为宗旨,他的作品就不那么刻意反映社会政治重大题材,而是围绕日常生活选取人物、事件加以编织。他的作品常常笑料百出,但因其高度的文学才华和艺术修养,又能使之表现的雅俗共赏,而非一味平庸,缺乏思想深度。

《风筝误》虽为闹剧,却借人物之口对社会、政治、文化多方面的不合理之处进行了赤裸裸的揭露,直接传达了作者愤懑不平之情绪。如他多次借戚友先之口讽刺道学家的迂腐古板:“我想古来制作的圣人,最是有趣,到一个时节,就制一件东西与人玩耍;不像文、周、孔、孟那一班道学先生,做这几部经书下来,把人活活的磨死。”(第六出《糊鹞》)借韩世勋小厮之口揭世情冷暖、贫富对立:“一来如今的人情,只喜势利,不重孤寒,说戚大爷名字,还掀动得他,说是相公,他若访问你的家私,连诗的成色都要看低了。”(第九出《嘱鹞》)讽刺的锋芒甚至还触及到了军事政治、边关沙场,直指统治者的昏庸无能,如掀天大王出场时所言:“如今闻得朝中群小肆奸,各处贪官布虐,人民嗟怨,国势倾危。”(第五出《习战》)詹武承在军营中所见所叹:“戏箱盔甲儡场戈,取笑行头奈战何?力少按鞍难顾盼,只因饭不善廉颇。”(第十出《请兵》)

(二)运用对比烘托表现。对比手法在文艺作品中不乏呈现,往往突出了艺术形象特征,增强了艺术表现力,以对比的结果使作品思想感情得到升华。

《风筝误》所运用的对比主要体现在美丑对比与智愚、善恶的较量上。李渔设计的两对青年男女形象恰形成一组鲜明的对比:韩世勋与戚友先两好友、詹淑娟与詹爱娟两姐妹,一俊一丑,一智一愚,一雅一俗,一正一邪。当然此中“正邪”主要指四人行为方面,虽然都并非完全光明或者彻底邪恶,却也避免了脸谱化特征,作者与读者都可以做出明确的是非判断与情感取向。第二十六出《拒奸》中,淑娟面对姐夫的淫威,非但没有屈服,反而拿起床头宝剑砍向他,戚友先则抱头鼠窜、跪地求饶,彰显了一个坚贞女子挺身对抗恶行的勇气与美德,也突出一个外强中干、贪色畏死的懦夫形象,而非歹人得逞、弱女子无辜受害或无奈自戕这样的平庸桥段,增强了这出戏紧张气氛之后的喜感。另外,作者通过詹武承在治家时的圆滑无奈与治军打仗时的威严睿智做对比,也丰富了这个配角形象的性格特征。韩世勋在现实中“惊丑”之后竟然做梦也被爱娟的行状惊骇到,而爱娟对韩世勋的形貌念念不忘,足以烘托出韩世勋之俊雅风流,爱娟之粗鄙丑陋。

(三)巧用谐音、双关。《风筝误》全本共三十出,其中有五出俱以边关战地为背景。作者将笔墨触及边地不但是剧情发展的需要,也有借机揭露军营黑幕的目的,除了前文提到的他借詹武承之口慨叹军备潦草不堪一击之外,他还运用谐音、双关语辛辣讽刺朝廷用人和军务上的腐败,这主要表现在第十出《请兵》中。詹武承点将,将领的名字有钱有用、武不消、闻风怕、俞敌跑(谐音“遇敌跑”),这些奇特的名字分明不是普通的人名,而是作者赋予了特定含义的称谓。詹武承的念白揭示了作者的用意:“只知钱有用,都言武不消,今日闻风怕,明朝俞敌跑。”况且,这些将官不但年老体衰,而且“原是不曾杀过贼的”,都是使了钱财在兵部补缺,来“坐镇雅俗”的,不想地方如此多事,“情愿降级调用”,而昔日骁勇善战的部下如今沦为兵丁,被克扣粮饷,赢弱不堪。令詹武承不得不感叹:“你说这样的武备,这样的将材,怎么教洞蛮不思作反!”这等反常的情况在李渔笔下以巧妙手法写来,不仅自然且使讽刺效果更加人木三分。

第十一出《鹞误》中,詹爱娟在院中拾得一个风筝,奶娘说前日二小姐也拾得一个,闻得是戚公子的,当日就讨了去。爱娟就说:“他那一个是七公子的,我这一个自然是八公子的了。”虽是爱娟误将“戚公子”解为“七公子”,却仍是用了谐音的结果,侧面揭穿爱娟只是个头脑简单、腹内草莽的粗俗少女,令人啼笑皆非。

二、“一事而见二体”——为不同人物设置相同情节及行文语式

李渔在剧中使用了一种独特的表现手法,即为不同人物设置了相同的情节,人物对话的内容、语气也形成鲜明的照应。这使剧情更加引人人胜,增强了喜剧效果,并通过这样的情节丰富了人物形象,达成了进一步的讽刺和揭露目的。

《风筝误》中,作者先安排戚友先放落风筝于詹家大院,后由詹淑娟拾得。又于第九出《嘱鹞》中,安排韩世勋的小厮出主意要他也去放一架风筝落入詹家然后讨回,且叮嘱主人“只是一件,切不可说出你的名字,只说是戚大爷做的,直待事成之后,才可露出真情”。“(生)怎么,我做了诗,倒假他的名字!(丑)一来如今的人情,只喜势利,不重孤寒,说戚大爷名字,还掀动得他,说是相公,他若访问你的家私,连诗的成色都要看低了。二来风筝放进去,万一惹出事来,他还碍着戚老爷的体面,不敢放肆,若晓得是你,行起乡宦势来,就要吃他的亏了。(生)有理,有理!不但聪明,又且周匝。这等,我做诗,你去糊风筝,预备停当了,明日绝早去放!”而在第十一出《鹞误》中,有与前文相应且相同的情节:爱娟拾得韩世勋放落的风筝,奶娘要替她做媒,等人来讨回风筝,便以淑娟的名义约“戚公子”会面。连人物语气也相似:“我如今立在门首去等,他若来讨,我只说,二小姐为他害了相思,约他来会,不要说出你来。”“(丑)怎么不要说我?(净)一来二小姐的诗名人人晓得,若说大小姐,他就不信了;二来恐怕事做不成,露出些风声,内外的人,只谈论二小姐,再不谈论你。直待有了瓜葛,然后说出真情,教他央人来说亲,成了百年夫妇,岂不是万全之计?(丑喜介)有理!这等,你快些去等,不要又被二小姐兜了过去。”通过人物详细的对话让观众看到两个精于人情世故、悉心效主的爽利下人,和两个暗藏心机、各护其短又慕才急色的寒门子弟、丑陋小姐形象,也使人不禁根据上文而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展开想象。另有一处在第三十出《释疑》中,韩世勋怕淑娟说破当年约会之事令戚友先不悦结下怨来,戚友先恰也怕韩生知道自己曾调戏过他妻子,都着急骗对方走开,于是不谋而合。二人言行、表情全都一致,表明了他们唯恐丑事败露伤自家脸面又影响彼此感情的心理状态,揭示了他们敢做却不敢承认又爱面子的普通小男人的一面。

三、善用误会、巧合

误会、巧合手法在中国古典叙事性作品中并不少见,然而论集中体现,以误会巧合贯穿全篇的典型作品是相传为元代施惠所作的南戏《幽闺记》(又名《拜月亭记》),而此剧情节又是由关汉卿杂剧《闺怨佳人拜月亭》发展而来。到了清代,李渔又在其戏剧、小说作品中集中运用,其中又以《风筝误》最为出色。

李渔不仅在题目中以“误”字醒目,更在《风筝误》开场第一句便点出本剧主旨:“好事从来由错误”,又于第二十九出《诧美》【尾声】提道:“良宵空把长更守,那晓得佳人非旧,被一个作孽的风筝误到头!”此三个“误”字皆有“耽误”之意,但是通篇看来,全剧却是以风筝引发的一系列误会串联起主要情节:淑娟母因疏忽将风筝还回,爱娟误以为风筝是贵公子戚生的而冒美邀约,韩生因诗慕才冒名赴约惊丑而回,爱娟洞房内误以为新郎是赴约之人而出尽洋相,韩生误以为新娘是丑小姐而拒绝成亲,淑娟则误以为风筝上题诗之人就是姐夫,淑娟母误以为是自家女儿行为不检点而遭女婿厌弃……大小误会凡此种种,皆因风筝误落詹家后院引起,继而闹出诸多笑料,遂了作者“一夫不笑是吾忧”之本愿。不过,作者一一将这些误会化解,并未设置过于艰难凶险的关节,没有赋予大悲大喜,而是时常交织着较为温和的忧与欢,让观众始终保持轻松的心情而不会深刻感受到压抑痛苦,这种处理不同于以往其他喜剧作品主人公往往经历了几番曲折大难方得以大团圆的结局。

作者为了增强喜剧效果,更是常常在情节中设置巧合,为主人公的关系变化提供种种机遇。《风筝误》中,戚生的风筝恰巧落于詹家院中,是男女主人公发生联系的开端,而院子恰巧被分为两院,风筝两次落地恰好一西一东,遂将四个青年男女串联起来;戚补臣与詹武承恰巧有同样的心思,即结为儿女亲家,而他们分别恰好有二子、二女,且各一俊秀一丑拙,所指配恰也是郎才女貌、郎拙女陋,故结局可谓天生一对,各得其所,中间又得以发生诸多故事。

四、复调艺术

复调艺术常常被用于小说创作中,而少见于戏剧文学。戏剧家总是通过人物独白、对话揭示人物性格、心理,并发展情节,而自己的观点、情感倾向都通过人物形象的塑造与命运的安排表达的清清楚楚,很少自觉表现多重主题和意蕴。在这部剧中,李渔有意无意地通过戏剧人物语言表现了明显的复调艺术效果。 说其有意在于:李渔一方面让韩世勋多次表示非才貌双全者不娶,并亲自把关,走马相看各家闺秀,以图不误聘娶,意在赞扬其择偶有节、宁缺毋滥的高雅唯美品质、情趣;另一方面又通过第一出《颠末》开场语“若要认真才下步,反因稳极成颠仆。更是婚姻拿不住。欲得娇娃,偏娶强颜妇”和韩生自己在京城挑拣无果而被逼婚詹家小姐,暗悔自视过高,娶妻求全责备,讽刺韩生这一类书呆子恃才傲物,一味追求“颜如玉”,眼光尖刻,挑肥拣瘦的庸俗行径,也进一步揭露世俗社会普遍过于重视外貌、门第、声名的择偶陋习,以及以貌取人、弄虚作假的不良世风。还有一点,作者塑造韩世勋这个形象无疑是给予了极大肯定的,重点描写了他的才华横溢、立场坚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翩翩佳公子,却也侧面写出了他的缺点,如自述择妻务求完美、平日也有些花花肠子,尤其在《惊丑》一出被爱娟斥骂他的虚伪、假正经:“我今晚难道请你来讲道学么?你既是个道学先生,就不该到这个所在来了。”作者设计的这句台词着实厉害,将正话从反角之口说出用来评判正派角色,无疑一记鞭笞,永非绝响。若说无意,则显见于詹武承的故事,他治家无方,妾室争闹不休,反不如治军有效果,作者本意是表达他的圆滑和妻女的贤愚,增加一些笑料,并为分院而治做铺垫,但也客观上丰富了他的形象,表现了他的平凡性,也抒发了庸常人生活中的无奈与尴尬。圈

作 者:齐郑艳,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中国语言文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编 辑:赵红玉E-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