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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小雅》中的《沔水》新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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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2015-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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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艳兰[江西科技师范大学, 南昌330013]

摘要:众所周知《诗经》小雅中的《沔水》是一首难读难解的诗,但本文拟从上古有关流水、飞隼两个兴象所携带的文化信息人手,对《沔水》一诗做一个全新的解读,将此诗的主旨阐释为一篇爱情诗。同时,将其与上古时代的其他爱情诗做一个横向的比较,从而得出其是一首忠贞不渝的爱情诗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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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诗经》 《沔水》 爱情诗 兴象

一、引言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也是后世诗歌创作的源头。它如同一幅巨大优美的生活画卷,展现了上古时期人们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是上古人们的思维方式与生活态度的集中体现。其中《沔水》一篇,却是一首千古难解之诗,之所以难解,笔者认为原因无外乎以下几点:第一,诗有错简或遗简的情况。如卒章开头明显是遗失了“沔彼流水,朝宗于海”两句,导致诗中语意多不连属,让人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第二,本诗用谜语较多,意思难以揣摩透彻;第三,本诗没有交代任何的创作背景,于是我们就很难寻找到谜底的线索,因此,关于此诗历代治《诗经》者所作出的阐述,都不是那么令人满意。他们的观点可归为以下三种:

第一,《诗序》只留下“规宣王也”四个字,齐鲁韩三家诗没有留下片言之字,所以一直到唐朝为止,都觉得它是一首讽谏诗。第二,宋代朱熹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云“此忧乱之诗”。清代学者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一书中干脆说“未详”,并说“其诗词意于宣王前后诸诗大不相类,故难诠释,姑阙之以俟识者”。第三,南宋学者王应麟为此诗找到了一条线索,他在《困学纪闻》中说:“宣王……杀其臣杜伯而非其罪,则沔水之规、谗言其兴可见也”,因而得出此诗是一首规劝诗。明代何楷赞同王应麟的观点,并且对何时作诗以及何人所作进行了估测,他在《诗经世本古义》中说:“是诗也,其作于杜伯遭谗将见杀之时,左儒九谏而王不听之日乎”。

笔者仔细揣摩各家之言,似乎都有可信之处,但总觉得与诗之原义相违背,于是斗胆把自己的思考行诸笔端,以求教于大方之家。通过对诗篇中用于起兴且反复出现的“流水”和“飞隼”兴象的考察以及将其与同时代的爱情诗相比较,笔者认为它是一首爱情诗,而且是一首表达女方对男方忠贞不渝的爱情诗。

二、流水——女之柔情;飞隼——男之美德

笔者发现《诗经》中兴的运用情况比较复杂,有的只在开头起调节音律、唤起情绪的作用,兴句与下文在内容上的联系并不明显,如《小雅·鸳鸯》第二章、《小雅·白华》第七章。但《诗经》中更多的兴句,是与下文有着委婉隐约内在联系的,或烘托渲染环境氛围,或比附象征中心主旨,成为诗歌艺术境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野有蔓草》《桃天》《相鼠》《汉广》等篇。《沔水》明显属于后者,如果不能解释清楚“流水”和“飞隼”二兴象所蕴含的文化意义,整篇诗歌的阐释便如盲人摸象,难以融会贯通。

首先,我们来分析“流水”这一意象。《诗经》中与水有关的诗篇多达数十篇,如《汉广》《江有汜》《泉水》《柏舟》《淇奥》《竹竿》《扬之水》《匏有苦叶》《二子乘舟》《河广》等。经研究,这些以水起兴或与水与有关的诗绝大多数都与爱情有关,如《汉广》《泉水》是写男子思念女方;《淇奥》《竹竿》写女子思念男方;《扬之水》则写男女相互劝慰。

水之性,柔也,自古水就是女性的象征,《红楼梦》里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可见水之柔,乃女性特有之柔情。于是乎,女子看到流水,便触物起情,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命运;男子看到了流水便思念自己的妻子。如《诗经·泉水》篇中“毖彼泉水,亦流于淇”中泉水入淇,就像女子之嫁于他国难以回家,又如《扬之水》:“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无信人之言,人实诳女。扬之水,不流束薪。终鲜兄弟,维予二人。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可见以流水起兴是先秦时期约定俗成来表达思念之柔情的意象。

其次,“飞隼”这一意象在古代文献中较为少见,只有《国语·鲁语》中有“有史集于陈侯之亭”的记载。但随着甲骨文的出现,隼的本义便迎刃而解。隼是个指事字,从隹从十,“隹”指会飞的鸟,“十”代表上下左右东南西北各个方位,也即是整个宇宙空间,但它到底是哪种鸟呢,笔者认为就是后世所说的鹰隼,这种鸟有一个特点就是非常凶猛,也是勇敢和力量的象征,因此人们很自然地把它与男人相联系起来。如把有能力的男人称为雄鹰,把战斗力强的军队称作“雄鹰之师”。由于古代生产力水平低下,所以人们对鸟充满了神秘的崇拜色彩。如《尚书·皋陶谟》云:“箫韶九成,凤凰来仪”,说的是禹行舜之德,兴舜九韶之乐,有凤凰来翔。此用凤凰来仪隐喻禹治理天下的美德。本文认为《沔水》一诗则是用“飞隼”来形容男子品德的高尚。如清代陈维崧词《醉落魄咏鹰》:“寒山几堵,风低削碎中原路。秋空一碧无今古。醉袒貂裘,略记寻呼处。男儿身手和谁赌?老来猛气还轩举。人间多少闲狐兔。月黑沙黄,此际偏思汝。”词中鹰隼凌厉激荡的气势喷薄欲出,词人以鹰的猛气和身手矫捷来抒发男子汉的英雄气概和还轩举的美德,可见是继承了《诗经》中用鸟类来托物言志的优良传统。

三、忠贞不渝的爱情主旨

只有明白了以上两点,对整首诗的理解才能豁然开朗。此诗可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包括一二两章,活灵活现地刻画出如水柔情的女子处在矛盾中挣扎的痛苦以及想象中有着鹰隼之德的男子在焦急等待她时的内心波动。第二部分表达了女子忠贞不渝地跟随男子的决心,并且希望他不要变心!为了便于更好地分析此诗,特抄录原诗: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

起句“沔彼流水,朝宗于海”。这流淌不息的江水,不正是女子绵延不断的情思吗,而且这滔滔不绝的情思就像决堤的河水,径直地奔向心上人那像大海一样宽阔的心胸,其思念之长、之深、之烈,可叹矣。尤其是联想到对方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着自己,心中积蓄的情绪便汹涌澎湃地奔向远方了,“鴥彼飞隼,载飞载止”便是最好的证明。隼一边飞翔一边在张望,它在张望什么呢,毫无疑问,在张望女主人公的到来。于是这四句诗就存在互为表里,虚实相间的艺术特色。

他们之间的关系得不到众人的支持,于是女子便由愉快转向忧愁:“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兄弟不同意,邦国之人也不赞成,更何况还有父母的反对。据此可以推测这个男子是外邦之人,所以心中更忧愁不已了。这一章所表现的女子的心境与《诗经·将仲子》中女子的心境是相通的。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第二章仍用水流、鹰飞起兴,由首章的“朝宗于海”发展为“其流荡荡”,情感的波澜明显比首章更为壮阔,浩浩荡荡的流水像极了女主人公此时跌宕起伏的心境和难以抉择的内心矛盾,但一想到远方的男子在徘徊张望时,不见情人到来时的失望与焦虑的情状只用“鴥彼飞隼,载飞载扬”便展现得淋漓尽致。“念彼不迹,载起载行”,一想到跟着你会颠沛流离,我这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会儿想不顾一切奔向你,一会儿又出于道德之规范而止步,于是“心之忧矣,不可弭忘”,内心的纠结常使我忧虑不安,没有一刻能忘记这忧愁。一个愁肠百结,温柔敦厚的女子形象呼之欲出。

最后一章有学者认为是遗失了“沔彼流水……”其实不然,此诗最大的艺术特色也正在于此。前面两章中女子的情感已如滔滔的江水奔涌不息了,她对男子的思念已经被描写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如果下文再一次渲染,似乎没那个必要了。相反,不写的话反而韵味无穷,能引起读者无限的想象。此诗能脱离同时代诗逐章都要复沓的窠臼,也不失为一种创新

前两章中,女子的感情激荡反复,让人难以琢磨。渐渐地女子的心情平复下来,她用一种冷静客观的态度来面对他们之间的问题,她知道,男子久等她而没来时,心中肯定充满了疑虑,为了消除他的疑虑,她喊出了那个时代最热烈奔放的声音。欲解此章,笔者认为诗眼是“友”字,此处的友,不是指一般意义上的朋友,而指代的是恋人。如《诗经》的开篇《关雎》中“窈窕淑女,寤寐求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因而此章即写了女主人公模仿《扬之水》中男女主人公的口吻写下了“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从中我们可以得出此诗中的女主人公比《将仲子》中的女子更为大胆,她既有《将仲子》中女主人公内心的痛苦与矛盾,又有《扬之水》中女子对待感情时的坚决与自信,可谓得上集两首诗的精华于一身了!可以想象,任何一位男子,面对这样一位推心置腹的女子如何能不感动。

诗解到此,语义间连贯性便不言自明了,此诗韵律跌宕起伏,主人公的情感由激越而逐渐趋向平和,真不失为一首好诗。

四、结语

综上所述,《沔水》是一首忠贞不渝的爱情诗,它借用象征女子柔情的“流水”和象征男子美德的“飞隼”两个意象起兴,细致传神地描绘和颂扬了一位女子想与外邦男子私奔,但又迫于社会舆论的压力,而处于两难抉择境地中的无奈与彷徨的复杂心境,可简括为:流水有时尽,爱却无绝期;飞隼有所待,女誓与之期。”

作 者:徐艳兰,江西科技师范大学2013级语文课程教学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汉语写作教学。

编 辑:康慧 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