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
(滁州学院外国语学院，安徽滁州239000)
摘要：威廉·福克纳作为二十世纪美国最具创造力、最富影响力的现代作家之一，运用他的独特文风创作了一套“约克纳帕塔法”世系小说，为后世所熟知且影响深远。本文主要从主题、语言及创作技巧三个方面具体阐述福克纳的典型文风，挖掘出这种典型文风形成的背景因素，并阐明这些因素对福克纳的文风成长和这种独特的典型文风的最终形成均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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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福克纳：典型文风：形成因素
中图分类号：17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5) 08- 0181- 03
一、引言
福克纳一生共创作了19部长篇小说和一百多篇短篇小说，其中15部长篇小说和大多数的短篇小说的故事都发生在虚构的约克纳帕塔法县？约克纳帕塔法”世系小说也因此成为福克纳最具特色最有代表性的文学作品。该世系小说无不渗透着福克纳的典型文风：他的作品如一部百科全书般深刻而全面地探索了美国旧南方解体的根源，表现了处在历史变革中的南方人的精神危机，并对他们的异化感、孤立感表示出深切的关怀：福克纳的作品语言冗长晦涩细腻而艰深：他善于运用多种现代派的手法来进行创作，如多维视角、意识流、时空倒叙等，本文主要从作品的主题、语言及创作技巧三个方面具体阐述福克纳的典型文风，并挖掘出福克纳典型文风形成的背景因素，从而使读者能更全面地了解福克纳更深入地欣赏他的文学作品。
二、福克纳典型文风及形成因素解读
(一）主题
1926年，福克纳的第一部小说《士兵的报酬》出版，从此福克纳走上了小说创作的道路。福克纳曾说过：“我写了《士兵的报酬》一书，觉得写作是个乐趣。可是后来我又感到，不仅每一部书得有个构思布局，一个艺术家的全部作品也得有个整体规划。”1929年，福克纳出版了《沙多里斯》，从此福克纳开始创作约克纳帕塔法世系小说，这一系列小说就是福克纳对其作品的整体规划，也体现了福克纳典型的南方文学风格。该世系小说的故事大都发生在约克纳帕塔法”县杰弗生镇——一个虚构的南方小镇，镇上有各色居民，有种植园的白人、有黑人、还有少量的印第安人等。这些人物在各个长短篇小说中穿插交替出现，每个作品既是相对独立的故事，又与整个系列小说联系紧密。福克纳在他的世系小说中讲述了不同社会阶层的几个家族几代人的故事，反映了美国南方社会的一些本质问题，展现了一整个时期的历史画面。同时在精神层面上，福克纳的小说也体现着他对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深切关怀，他的作品深刻地揭示了历史对现实的强烈影响，表现出处于历史变革时期的人们的异化感和孤立感。福克纳善于利用自己所熟悉的环境和地方特色，在小说创作上勇于创新，将现代小说艺术与美国本土特性相结合，形成自己特有的文体风格。
代表着福克纳典型文风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小说的诞生并非偶然，这离不开福克纳所生长的家庭和社会环境的影响。福克纳出生于美国南方密西西比州北部的尤宁县，后举家迁至奥克斯福镇，这两个地方即是小说中约克纳帕塔法”县杰弗生镇的模本。福克纳说：“我发现我自己那像邮票那样大小的故乡的土地是值得好好写的，不管我多么长寿，我也无法把那里的事写完。”福克纳的很多小说都有其家族历史的影子，他的家族成员也都成为他作品中许多人物形象的原型。比如《喧哗与骚动》中迪尔西的原型以及《去吧，摩西》中清醒智慧的莫莉的原型都是对福克纳影响深远的黑人保姆卡洛琳·巴尔大妈。小说《沙多里斯》开启了福克纳世系小说的先河，书中福克纳以他的曾祖父为原型塑造了沙多里斯这个人物形象，描写了战争阴影下南方一个家族几代人的悲惨命运，折射出福克纳浓厚的南方情怀。从社会环境来看，福克纳身处现代南方社会，他深谙南方历史、文化传统、风土人情，因此他对南方社会的生活方式以及价值观念都有着深厚的情感，他的这种南方意识”清晰地展现在了他的世系小说中。此外，福克纳由失败的诗人”转向成功的小说家离不开舍伍德·安德森的指导和鼓励。1924年底，福克纳来到南方的文化中心新奥尔良，认识了当时负有盛名的作家安德森。在安德森的劝导下，福克纳开始以他最熟悉的南方社会的历史和现实生活题材进行写作，之后逐渐形成了为他带来名声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小说。
（二）语言
福克纳的语言艺术风格多样、挥洒自如，彰显大师风范。不可否认，福克纳的语言风格有简洁明朗的一面。比如在短篇小说《红叶》中，不管是人物的描写还是场景的构建，读者都能读到很多白描的句子。但福克纳繁复、冗长、晦涩的语言风格才算是他的典型风格，占据他的语言风格中主要的一面。福克纳所创作的小说中，长句子的比例很大而且句法复杂，蔓生的句子一个接一个，插句带插句，就好像是俄罗斯的套娃，一个套一个，大的套小的，一个比一个小巧而精细。比如在短篇小《献给爱米丽的玫瑰》中，福克纳在文章的开头就用了两个长句来描写爱米丽的住所，词语的洪流激发了读者的想象，使读者在大脑中形成了一个立体的画面，爱米丽的住所栩栩如生、屹立眼前。这篇小说中的句子结构富于变化，长句和短句交错出现，如此复杂多变的句子结构实际上映照了人物的复杂内心世界。正是这些充满变化、繁复晦涩的句子生动地体现了爱米丽内心深处的思维活动和福克纳对爱米丽怜惜的态度及情感。
福克纳的繁复语言风格的形成与他的家庭背景和个人经历是息息相关的。福克纳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是当时煊赫一时的人物，而福克纳的父亲与他的祖辈相比显然不算是事业有成的人。祖辈的荣耀和父亲的平庸构成强烈对比，福克纳与父亲感情淡漠却总是梦想着能像曾祖父那样成为作家、飞行员。福克纳一向喜欢飞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有意加入空军并为此做了大量的训练，不料训练尚未结束战争已先告结束。尽管如此，福克纳的飞行情节始终未能泯灭，之后他购买过一架小飞机，而他的弟弟迪恩驾驶这架小飞机失事身亡，给福克纳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与福克纳的文学成就相比，他的婚姻生活未能锦上添花，反成败笔。不论从福克纳的内心世界还是他的成长经历，读者都能看到一个思维繁复纷扰纠结的福克纳。也许只有繁复冗长的语言才能匹配他思绪缠绕的内心世界。沃伦·贝克曾对福克纳这一典型语言风格作了如下评论：“福克纳所以会有这种长句结构，是因为他要详细阐述自己的种种奇思怪想，而这些奇思怪想又往往是以描写性比喻的形成分布在各处的……福克纳作品的句子所以冗长，另一个典型原因是因为它具有一种沉思默想的倾向，这种倾向有时导致进一步陈述种种联想。”从语言学的观点来看，福克纳的典型语言风格是因为文学语言本身具有相似性，福克纳的语言结构直接映照了他的概念结构。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来说，福克纳的典型语言风格映照了美国南方社会纷繁的方方面面，体现了南方农奴制度和北方工业社会水深火热的斗争史。也许只有繁复的语言和细致的刻画才能更有力地体现这样一个充满斗争与冲突的、包罗万象的历史主题。
（三）创作技巧
福克纳在小说的创作技巧上也多有创新，他打破传统文学的旧框框，熟练运用现代主义文学的创作手法，使小说作品别具一格，充满地域色彩。在福克纳创作的诸多小说中，他都运用了意识流、多维视角、时空倒叙等现代派手法，这些创作技巧的运用使得福克纳的小说变得奇幻而不可捉摸，增添了小说的魅力。比如在小《献给爱米丽的玫瑰》中，福克纳一反传统的第三人称叙事视角，而运用了多维叙事视角。小说主要从小镇居民的视角进行间接叙述，但除此以外还存在其他视角，如：当市议员代表团去爱米丽家索税时，叙事者实际上是站在议员代表团的角度对爱米丽的外表进行了间接描述：议员代表团象征着新势力新思想，这与爱米丽所代表的旧南方贵族势力形成强烈对比，寓指着双方无法消弭的隔阂与对立。此外，小说还采取了倒叙和插叙的写作手法，整个故事呈现的是跳跃的时间状态。故事以爱米丽的葬礼开始，之后通过小镇居民们对爱米丽的记忆片段，读者得以了解爱米丽，最后又回到爱米丽的葬礼上，人们走进她的房间，发现了伯隆失踪和爱米丽隐居生活的秘密。故事的开始、发展和结局的常规顺序被打乱，取而代之的是看似杂乱毫无逻辑的时间顺序。通过打破时间的一维性，福克纳巧妙地向读者展示了小说的主题与冲突。
福克纳对意识流、多维视角及时空倒叙等创作技巧的运用见之于他的很多作品，这与当时的社会背景和福克纳的个人经历不无关系。首先，19世纪末20世纪初科学技术的新突破给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模式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各类科学新发现从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作家感知世界的方式，如：1895年弗洛伊德给人们带来了精神分析学理论：1916年爱因斯坦提出了著名的相对论”。所有这些思维巨变加之世界大战的血腥现实使得作家们不得不重新思考人的意识与客观世界之间的关系，以及如何用文学的形式把这种关系表达出来。现代主义小说的出现恰好反映了作家们在这一层面上的探索。大部分现代主义作家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实性与可知性，他们运用内心独白、意识流、时空倒叙、语义歧义等多种写作手法来展现人们真实的内心世界。福克纳也身处这时代的洪流，他站在时代的浪尖上，用他的独特视角和思维模式创作了诸多极富想象力与穿透力的作品。其次，与其他现代主义作家不同的是福克纳出生于有着悠久历史和传统的美国南方小镇，福克纳所创作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小说无疑是整个美国南方社会的缩影。19世纪中期美国南北战争后出现了美国南方文学，大部分作家都是拥有律师、医生或是庄园主等职业的业余作家，正如福克纳的曾祖父一样。南方的战败迫使作家们寻求经济、文化、政治及历史等方面的原因。尽管福克纳热爱自己的家乡，但他仍无法忽视这一片土地上所存在的弊端。他不能仅作批评的言论，因此通过他的现代派创作手法来展现南方社会的复杂性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三、结语
福克纳是公认的20世纪最强有力的美国小说家。瑞典科学院于1950年将诺贝尔文学奖颁给福克纳是为了他在小说方面对美国新文学所做出的强有力与独立的艺术贡献”。这样的艺术贡献”的显著成果之一即是福克纳所创作的体现了他的典型文风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小说。福克纳善于运用乡土素材，在小说的形式与写作技巧上突破传统，大胆采用华丽的辞藻、矫饰的语言及精巧的构想，体现了他的独创性。他的作品虽聚焦于他那像邮票那样大小的故乡的土地”，但阐述的问题具有普遍意义，体现了人文主义思潮。对福克纳典型文风及形成因素进行解读能使读者更全面地了解福克纳更深入地欣赏他的文学作品，在福克纳所创造的文学王国里自由驰骋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