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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体察的城市温度

  • 投稿姚泽
  • 更新时间2015-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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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地遥

“一生是刹那,时间是永恒,拥有是什么?谁又属于谁?只有人才需要名和姓。如果相遇能不留记忆,如果土地只供来去,如果爱只单纯给予……走了又停,我停了又走,我到哪里都没有决定。人生如果是旅程,谁都是过客。醒了又睡,我睡了又醒,我在睡醒之间都有梦境。流浪,流浪,孤独的心情,是宿命!”在歌星齐秦的《流浪者之歌》中,这段呜咽沉涩的唱词相信给很多歌迷都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然而在尚未过去的这个隆冬时节里,当人们更乐意躲藏在温暖的家中,当不得不外出的市民都裹着厚厚的御寒冬衣之际,那些不得不把风寒水冷的“家”安在异乡街头的流浪者们究竟是如何度过这一个个冰寒之夜的,他们又是在何等际遇下“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的,可能绝大多数人都从未在意过。而在近年来各地不断爆出的都市新闻中,却始终都有流浪者在饥寒交迫的困境中死去的消息,更多的流浪者也在通过无处不在的漠视、冷遇乃至驱赶,不断体察着各个城市那雷同的低温。由于相关部门不断使出的驱离“招式”过于花样翻新,一些草根团体在温暖城市流浪人群方面所做出的种种努力,都很容易就被维护市容的“制度之冷”冲抵干净。在破碎的梦境中死去

2014年12月17日上午,一名年逾七旬的流浪老人,被人发现光着脚丫死在了昆明市五华区兴华街柿花巷的一处绿化带中。在这之前的12月16日,云南多地都迎来大幅降温天气,昆明城区的气温也骤降到了冰点,夜间气温更是在摄氏零度以下:到了12月17日上午,昆明市区的不少地方还飘起了小雪。现场有围观市民猜测说,这名年迈体衰、衣着淡薄的暮年流浪汉,很有可能是被乍至的低温天气给活活冻死的。

有人在闻名遐迩的“春城”冻死了,这样的消息无疑是令人震惊的。中新社随后又曝出了更为惊人的消息:接报出警的派出所民警表示在12月16日曾对该老人进行过救助,并拨打120电话将老人送往医院治疗。原来在16日清晨,五华警方就曾接到路人报警,在其辖区内发现一名奄奄一息的流浪者。民警赶到现场后发现,该老者已经意识模糊,嘴里还一直喊着“饿、冷”,于是急忙为他买来了衣物与食品。由于在老人身上未发现可证明其身份的证件,查询警务平台中的走失人口信息也没有相应的记录,民警于是拨打了120急救电话,由救护车将老者送往云南省第二人民医院检查救治。谁知到了第二天上午,这位老者竟然在街头被冻死了。那究竟是医院未对老人进行救治,还是老人在接受救治时自行离开了呢?中新社记者随后致电云南省第二人民医院相关负责人,希望能弄清真相,岂料在听完记者的叙述后,对方却表示“不知道此事”,并迅速挂断了电话。

短短4天过后的2014年12月21日清晨,在江苏省南京市雨花台区雨花西路上的一家眼镜店门口,露宿街头的安徽凤阳籍打工者老崔也被市民发现肢体冰凉且没了呼吸,夺去他那47岁生命的同样是降至摄氏零度以下的低气温。来自《现代快报》的报道称,一个不锈钢大碗、一个棕色水杯、一个红色袋子和一辆小型手推行李车,就是死者老崔的所有“家当”。由于打工收入不够支付住宿开支,老崔和同伴们经常在南京街头露宿,天亮后再到附近的民工就业市场找活计做。12月20日晚,南京室外冷风直吹,最低温度已达-1℃,但露宿街头的老崔却仅盖着薄薄的军绿色被子。等到同伴们一早叫他上工时,才发现他冻死了。

老崔的猝然离世,在南京安德门附近的流浪人群中似乎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当晚夜幕降临时,人们又纷纷回到稍许背风的桥洞里或屋檐下,瑟缩在单薄的军被中露天过夜。当地媒体报道称,救助站本应成为无着人员在寒夜中的避风港,但很多流浪者却选择了拒绝,理由是“我们不想把时间耗在救助站里”。如此心声,无疑揭露了救助工作面临的尴尬——救助站一般都离市区太远,遇到生存困难的打工者几乎都不愿把时间耗费在往返路上,且人们普遍觉得进救助站就是被“关”起来,一些寻亲不遇、务工不着、离家出走的流浪乞讨人员以及精神病人、危重病人、传染病人等,甚至在接受救助之后就面临被遣返原籍的可能,这就导致了流浪者们普遍都宁愿露宿街头也不愿接受救助站的救助。

2014年12月9日,陕西省蓝田县救助站就发生了一起足以检验地方政府的“民生温度”的惊人事件:一名在蓝田县城流浪的50多岁的拾荒人员,在被该县救助站工作人员宋某带回救助站进行“救助”时,因与后者发生口角冲突,竟被后者殴打致死。这样的消息经《华商报》等媒体传开后,流浪者们更是对救助站的救助诚意产生了强烈质疑。

在普遍失却必要救助的情况下,流浪者被冻死、饿死或病死于街头的事件,近年来在国内不少城市都出现过。如2014年3月6日,一名赤裸上身的流浪男子在四川宜宾老城区外南街一银行门口口吐鲜血而死亡,市民称他是被冻死的。同年7月18日,一名流浪汉在内蒙古包头市东河区巴彦塔拉大街的街边死亡,虽然正值盛夏酷暑季节,但身体瘦小的他却被发现身上裹着过冬的厚棉衣,市民们估计他是被热死的。同年8月22日清晨,在浙江省杭州市上城区清泰街过街通道的台阶上,一名流浪汉则被发现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警方随后确认他是从通道出口处上方的绿化带上坠落摔死的。同年9月11日,一名河南籍中年流浪汉在海南省海口市滨海大道街头猝死异乡,附近居民之前曾不时听到这名靠捡废品和乞讨生活的流浪男子发出痛苦的喊叫声;同年11月30日清晨,一名中年流浪汉躺在江西南昌康王庙巷口的地上停止了呼吸,在附近工作的保洁员称,这名40岁左右的流浪汉外形邋遢,平时靠在垃圾堆中刨食维持生命,死前3天就躺在路口没人过问了。

2013年1月5日,中年流浪汉朱先生在深圳市龙岗区布吉公园一处墙角下离世,死因疑为天冷诱发疾病所致——据附近居民反映,久居于布吉公园广场的朱先生多次拒绝去救助站,但好心人送来的食物并未改变他露宿街头、缺衣少食的状况,人们早就发现他身体欠佳,衣衫又单薄,气温骤降后只能蜷在棉被中直打哆嗦。此前两天,长沙市开福区捞刀河镇早起的居民也发现,一名在附近流浪多年的中年男子死在了附近的公路桥下,其身上仅穿了一件破旧短袖衫和半截裤子。同年7月15日,在太原市新城南街和五一东路交汇口,一名30岁出头的流浪汉在街头因病身亡,市民称他已在附近露宿了半月时间,靠捡废品和热心市民的帮助过活,但死前五六天便吃不下饭了,只能靠喝水维持生命。同年12月12日,在陕西省西安市城西客运站附近,一名无法确定身份的流浪汉同样冻死在了街头。

在2012年里,广州市共爆出5名流浪汉冻死街头的惊闻,郑州市在半月内也有两名流浪者相继被冻死,东莞市同样有一名中年流浪男子被冻死街头;贵州省毕节市有5名流浪男童因在垃圾箱内生火取暖而煤气中毒死亡:郑州市在同年11月30日这天连曝两起流浪者冻死事件,同期秦皇岛市和大连市也相继爆出流浪汉冻死事件……而在广州市,2008年12月也出现过两起流浪汉疑因气温骤降死于街头的事件,2009年11月又有一名衣衫单薄的流浪汉死在立交桥底。

如上这些不完全记录,并不能完全囊括近年来在我国各地发生的流浪者暴尸街头事件。当一个个无处为家的同类在无助中死去,当一条条可怜的生命消散于破碎的梦境之中时,自幼熟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等经典诗句的我们,对于自己所处的时代又当发出怎样的感慨呢?就城市温度展开角力

其实在多数流浪者暴尸街头的事件中,未能经受住检验或拷问的,几乎都是当地政府的民生温度,而不是普通市民的慈善悲悯之心。回顾近年发生的诸多类似事件都可发现,对于那些即将终结生命的街头露宿者,很多市民都伸出过援助之手,他们有的给予食物,有的给予衣物,有的则帮忙打电话报警等,可以说尽了他们力所能及的救助义务。在一些城市,有的市民还自发组成或参与了专门帮助或救护流浪者群体的义工团体,很多流浪者都获得过这些草根团体的救助。不过这类源自民间的慈善义举,有时也往往难以抗逆城市相关部门为驱离流浪人员而频频使出的各种“高明招式”。

《新快报》与2014年10月中旬报道称,由于在追求秩序、整洁的城市管理者眼中,流浪者尤其是露宿者从来都是不受欢迎的人物,他们一方面被各类文件纳入庞大的社会救助体系,另一方面却总在城市里碰到水泥锥、铁栅栏甚至定时喷水的驱离,一个由社工和志愿者共同运作、旨在帮助流浪者回家的公益团队“关怀加油站”,日前在广州同福西路开门迎客,这是广州青年志愿者协会启智服务总队关怀露宿者分队近期推出的一个公益项目——“加油站”内不仅为露宿者提供洗澡房,还开设有手工作坊、技能培训、兴趣小组等,目的就是立体地救助那些露宿广州街头的流浪者。报道还称,自启智关怀露宿者分队于2009年成立以来,每逢周六晚,都有十多名志愿者带着衣被、鞋子、食物等相关物资,走上街头探访并救助流浪者,甚至为流浪者们免费放广场电影。

从2013年10月开始,广州市穗星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也正式启动了一个名为“街有佳友”的流浪者关怀项目,以专业社工个案跟进的方式,重点帮扶那些体智健全且有求职意向的、罹患急病的、年老体弱无工作的以及临时离家出走急需心理支持的流浪者。社工们会首先为流浪者建档,登记其基本资料、特征喜好等,在接下来的沟通过程中则根据流浪者的需求为之解决问题。与此同时,广州市内长期关注流浪者群体的公益团队还有“悦善100”等多个团体,同时还有多个小型的公益团队也在不定时为流浪者们派发救助物资。

在深圳,由6名社工带领数十名志愿者组成的“满天星露宿者服务组”,也不时深入该市各商业区寻找露宿街头的流浪者,目的是为了和对方聊天,了解对方的诉求和想法,或帮他们找到一份工作。有报道称,该服务组每个月都会组织两次探访活动,为流浪者建档、辅导和进行就业协助。但因目前国内的流浪者救助均为政府包揽,广州、深圳这类民间救助还只是一种尝试,其力量和资源也都非常有限,受惠面也自然非常狭窄,因此几乎所有的民间救助团体都希望当地政府重视流浪者的问题,从根本上改善救助体系。

遗憾的是,民间救助团体的种种努力,有时也会换来“一鼻子灰”。2013年初,一则名为“流浪人员御寒衣物被‘抢走”’的微博被大量转发,随后经媒体传出的消息是,由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于建嵘教授发起的“随手街头救助”行动初见成效,北京、长沙、郑州、南京、杭州、上海等城市的不少流浪者都获得了棉被、棉衣和棉鞋袜等爱心捐助物资,可北京流浪人员的受赠衣物却被一批“不明身份”人员“抢”走了——同年1月5日下午,在北京市东城区永定门长途汽车站外,50多名身着公安、城管制服的执法人员抢走了一些流浪者受捐赠的御寒衣物后驱车离开,东城区城管部门负责人随后表态说:“我们只是清理他们的遗留物,不会拿走大家的御寒衣物!”。

有媒体就此表示,近些年来中国城市发展突飞猛进,但城市文明和城市精神却明显迟缓,部分城市管理者认为只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整齐的市民形象才算得上是大城市,对待一些所谓不和谐的因素便不是建“遮羞墙”就是想办法驱赶,甚至以抢夺衣服的手段来驱赶流浪者。北京城管的做法显然有些弄巧成拙,他们抢走了流浪者的受赠棉衣,也抢走了这座城市的形象,更使得这座城市患上了不可理喻的“洁癖”。流浪者问题是任何社会都普遍存在的痼疾,一个城市对待他们的态度,如实反映了这个城市对待弱者的价值取向。有时候温暖或许只是一件棉衣、一床棉被,但更有温度的或许还是关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