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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夔在宋词“俗”而复“雅”道路上的贡献

  • 投稿石二
  • 更新时间2015-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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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婉平

摘 要:姜夔是宋代词史上承前启后的教育期刊网 http://www.jyqkw.com
关键词 人,他的词开创了“清空”的美学境界,意境高妙,语言典雅,自成一家,并在宋词的“俗”而复“雅”的道路上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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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姜夔 宋词复“雅” 贡献

姜夔,字尧章,别号白石道人,饶州鄱阳人,早岁孤贫,一生未仕。然而,就是这位仕途不顺,屡次落第,终生都靠友人接济的落魄文人,却对艺术有着执着的追求,并在创作上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尤其在词的创作上,打破了传统的婉约、豪放两种境界的限定,开创了既非豪放又非婉约的新的美学境界,在柳永、周邦彦的婉约妙曼和苏轼、辛弃疾的刚健雄奇之间,走出一条清空逋峭的路子,在宋词的“俗”而复“雅”的道路上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一、词由“俗”复“雅”的道路

词从隋代萌芽以来,大致经历了由“雅”而“俗”,又由“俗”至“雅”的历程。这里所指的“雅”,本为《诗经》六艺之一,即在审美趣味上,要符合儒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传统诗教;在语言风格上,则要求典重深雅,绝忌俚俗浅露,也就是朱熹所谓“雅有制而其辞庄重”之“雅”。

宋初,由于统治者提倡屡建功勋的臣僚安度晚年,在士大夫阶层滋长了一股浓厚的享乐思想,他们抱着一种“人间万事何须问,且向樽前听艳歌”,“人生行乐耳,何自苦如此”的人生态度,把词作为筵席上娱乐遣兴的工具。晏殊就是“未尝一日不蒸饮”,且“必以歌乐相佐”的士大夫[1]。而他的词,也充满了娴雅的情调,有着雍容、富贵的风格。“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等词句,即以温婉圆润的字句表现一种富贵气象。

词到柳永发生了重大变化。柳永因仕途多蹇,常常流落于柳陌花衢和茶坊酒肆,并把坎坷遭遇形诸词中,遂形成风靡一代的局面。此时,词已从士大夫贵族的筵席上走向市井阶层,由香艳柔丽向曼声轻俗发展,不仅开拓了词的题材,还倡导了雅俗共赏的词风。他的词颇受低层人们喜爱,黄升在《唐宋诸贤绝妙词选》中就说其词“多近俚俗,故市井之人悦之”,“不知书者尤好之”。然而这种“俗”是为文人士大夫所不齿的,比如王灼在《碧鸡漫志》中就指斥柳词“浅近卑俗”“词语尘下”。

柳永在词史上的地位是不容忽视的。在他的开拓下,词体发展得日臻完善,且在题材内容上有所突破,反映了城市生活和他的浪荡生活。此时的词已经有助于个人性情的抒发,有助于作家更深入地沉潜于社会人生。但柳词多为应歌而作,没有涉及更广阔的社会人生。且柳词中确实也掺杂了一些情趣不高的内容,使当日文人及后世士大夫为之嗤鼻。因此,柳永之后,词的复“雅”的序幕就已经揭开了。

在词由“俗”复“雅”的道路上,苏轼、秦观、周邦彦等大家都作出了各自的贡献。苏轼以诗为词,在词的创作中引入诗的题材、诗的气格,提高了词品,扩大了词境,“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2]。但是,苏词的雅是不被一些正统词家所认可的。陈师道在《后山诗话》中就说苏轼的词“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秦观、周邦彦在词的创作中则“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周济《宋四家词选》),把苏轼所开辟的广阔局面又拉回到风月流连、艳情涂抹的老路上来,思想境界也不出叹老嗟卑、伤离忆旧之类的范围。因此,他们对词的雅化也是不彻底的。苏轼称秦观的词“尤以气格为病”,张炎则批评周邦彦词“失之软媚”,又说他的词“意趣却不高远”。

姜夔是真正在词由“俗”而“雅”的道路上作出重大贡献的鼎力人物。他的词不仅弥补了秦周词格力之弱,意趣之俗,而且纠正了秦周词思想内容的狭窄。他从超远、深邃的立意着手,或以健笔写柔情,或以雅笔写家国之恨,使词重新走上了“雅”的道路。正如清人汪森《词综序》所说:“鄱阳姜夔出,句琢字炼,复于醇雅。”他的《暗香》《疏影》等咏物词即可说明其词品的高洁,立意的超远。《暗香》从往昔写到当今,句句不离梅花,句句借咏梅花寄托怀人的情思,并用今昔、盛衰的对比,衬托出离思之深,境界高洁,构思精巧。《疏影》则对梅花的品格表示赞美,对它的遭遇表示了深深的惋惜、同情,其间渗透着词人的身世之感。这样的词,已经由原来文人士大夫娱宾遣兴的工具,变成了文人士大夫抒发身世之感和家国之恨的最佳载体。

二、姜夔词独特的艺术成就

张炎《词源》说:“词要清空,不要质实。清空则古雅峭拔,质实则凝涩晦昧。”张炎所谓“清空”,具体到姜夔的作品,就是空灵蕴藉、超凡脱俗、高雅峭拔。正如詹安泰先生所说,他“极意创新,力扫浮艳,运质实于清空,以健笔写柔情,自成一种风格,仿佛诗中的江西诗派。”[3]刘熙载在《艺概·词曲概》中也说:“姜白石词幽韵冷香,令人挹之无尽。拟诸形容,在乐则琴,在花则梅也。”代表作《暗香》《疏影》最能体现其清空词境。

暗香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在这首词中,“旧时月色”几句,写过去赏梅的豪兴,与下文“长记曾携手处”相呼应,烘托出梅花的清幽隽美。“而今渐老”转入当前,说兴尽才短,无心赏梅。“但怪得”再转,写梅花撩人,逗引情思。以下写折梅寄远,无法送达,红花也深深思念玉人;几经转折,而以梅花将谢,玉人难见收煞。再看:

疏影

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

这首词上片着重咏梅的品格,先写貌,次写神,再写魂,用典故也是为了突出梅花的纯洁、孤高、幽独。下片着重咏梅的遭遇,“飞近蛾绿”“莫似春风”“一片随波”等,都是形容梅花的凋落、飘荡和飘零。

张炎说:“词之赋梅,惟白石《暗香》《疏影》二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立新意,真为绝唱。”唐圭璋则认为“此首咏梅,无句非梅,无意不深。而感怀今昔,托喻君国,尤极曲折回环之妙”[4]。就这两首词而言,获得这样的高度评价,实不为过。

姜夔是一个狷介清高、不乐时趋、襟怀洒脱的人,在品尝了人间的千种风情,万般心酸,体会到“文章信美知何用,漫赢得天涯羁旅”的无奈,面对“乾坤虽大知者少,君不见古人拙处今人巧”的现实而“十年心事转凄凉”之后,他常常悠然于严风盛雪间,体味“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真趣。也因为这种性格,便特别喜欢秋冬暮夜的景物和冷艳凄美的色调。于是,他笔下的事物都被抹上了一层凄黯的色彩。他似乎特别钟情“冷”字:

“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暗香》)

“淮南好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踏莎行》)

“月冷龙沙,尘清虎落,今年汉酺初赐。” (《翠楼吟》)

“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洲冷。” (《湘月》)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扬州慢》)

“谁念我,重见冷枫红舞。”(《法曲献仙音》)

“十亩梅花作雪飞,冷香下,携手多时。” (《莺声绕红楼》)

“东风冷,香远茜裙归。”(《小重山令》)

“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念奴娇》)

冷月、冷香、冷云、冷梅、冷风、冷山、冷枫……这个“冷”字,为作品所描写的景象事物增添了一种高蹈出尘、超妙如仙的姿态,颇有“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的特殊风韵。同时,也传达了作者自己的落寞心境和清苦况味。

姜夔词的“清空”,还表现在写柔情而无脂粉气,写家国之恨而不“失之慷”,真正做到了“情志统一”。这与他早年曾“三熏三沐师黄太史氏”有关。姜夔学诗,曾经师法江西诗派,后来虽然摆脱了江西诗派的桎梏,但因为受其影响较深,不仅在诗作中留有江西诗派的痕迹,在词作中更汲取了江西诗派清劲瘦硬的笔法。

姜夔生于乱世,对中原沦陷、国哀民苦的现实不能无动于衷,因此他也有家国之慨、讽谏之意,面对失意的现实,也曾唱出了时代的强音。但姜夔毕竟不是辛弃疾,他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环境决定了他不能以尖锐的笔触大声疾呼,直抒胸臆,更不能驰骋疆场,立功报国。他只能走上研辞炼句、选声揣色的道路,化刚为柔,在词中隐晦曲折地流露出伤时感事的情怀。因此他的词显得温和平正,柔中带刚,伤今怀古之情也是一波三折,挪转翻腾。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三百篇美刺箴怨皆无迹,当以心会心。”(《白石道人诗说》)《扬州慢》抒发了作者的“黍离”之悲,应该说,内心深处是沉痛的,但这种沉痛却是以温和委婉的词句表现出来。作者深沉的感慨,不是一眼就可以看穿的,而需要透过全词的情思才能领会。

扬州慢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这首词情景俱佳,意境兼胜。词的上片主要是描写惨景,“清角吹寒”三句,重在写今,但今中有昔,回环往复,丝丝入扣,使凄凉倍见,更容易触动“怆然”的情怀。下面主要是抒发悲情,运用杜牧的故事和诗拓开词境。“俊赏”是写过去,“须惊”则写现在,由昔及今,今昔并写,而怀昔却是为了伤今。“二十四桥仍在”,是说景物依旧,世事已非,桥还在而时已变,使人顿生惆怅之感。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说:“‘犹厌言兵’四字,包括无限伤乱语,他人累及千百言,亦无此韵味。”确实如此,姜夔词中感慨之意多,激昂之情少,包含其中的“黍离之悲”,比起辛派词人豪情满怀的爱国壮词,自是一支深沉凄怆的哀歌。

三、姜夔的贡献

词自晚唐的温庭筠、韦庄以来,其内容大多为宫体和艳情,色泽绮丽,格调婉约。这种风气笼罩词坛数百年,两宋名家,除少数外,概莫能免。姜夔也多写闺怨情思、离情别绪,但却以清刚的笔调来写柔情。如“阅人多矣,谁得似,长亭树,树若有情时,不会得,青青如此。”(《长亭怨慢》)“旧游在否,想如今,翠凋红落。漫写羊裙,等新雁来时系著。怕匆匆、不肯寄与,误后约。”(《凄凉犯》)等,写的都是儿女幽寂之情,但深沉的离愁别绪却是以健笔出之,既不失之气格,也不失之软媚,而透出一股冷冷之气。所以陈廷焯说姜夔的词“声情激越,笔力精健,而意味极是和婉,哀而不伤,真词圣也。”又正如夏承焘所说:“白石在婉约和豪放两派之外,另树‘清刚’一帜,以江西诗派瘦硬之笔救周邦彦一派的软媚,又以晚唐诗的绵邈风神救苏辛派粗犷的流弊。”[5]他的词摒弃了柳永“俚俗”,吸收了周邦彦词的“典丽”,且弥补了周词的软媚之失,清丽雅致,空淡深远,使词复归“雅”的道路。

总之,姜夔词独标清雅一路,正如张炎在《词源》中所说的:“姜白石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不仅“清空”,且又“骚雅”。姜夔所倡导和身体力行的“雅”,使词在音律、形式技巧等方面都更臻完美。这种完美迎合了文人士大夫的兴趣和口味,但也正是这种形式上的完美,使词逐渐脱离了市井阶层,又回到了文人相互吟哦咏叹、表现自我身世之感的层面。词的价值取向的转变,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词的题材风格的缩小和偏狭。在宋词艺术形式进一步归于圆熟的同时,词的生命力消退,宋词艺术开始走向衰落。不管幸与不幸,姜夔就是站在这个交接点上的人物。

注释:

[1]叶梦得:《避暑录话》,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

[2]胡寅:《酒边词序》,游国恩等主编:《<中国文学史>第三册引》,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年版。

[3]詹安泰:《宋词散论》,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

[4]唐圭璋:《唐宋词简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版。

[5]夏承焘:《论姜白石的词风》,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

(赵婉平 云南大理 大理学院文学院 671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