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论文网免费提供美术教学论文范文,美术教学论文格式模板下载

有凤来仪——唐代墓室壁画禽鸟图像研究

  • 投稿Boye
  • 更新时间2015-09-02
  • 阅读量566次
  • 评分4
  • 78
  • 0

马丹丹 Ma Dandan

禽鸟图像题材在中国美术史上有着悠远的历史,从原始社会的陶器、骨雕、漆器上的禽鸟图像,到商周时期青铜器上出现的大量禽鸟图像,再到春秋战国以至秦汉时期的帛画、丝织品、墓葬壁画等等,禽鸟图像都留下了浓重的一笔。禽鸟图像题材是中国花鸟画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对它的研究可以明确中国花鸟画的发展脉络。唐代是中国花鸟画独立成科的重要时期,在美术史上有较为明确的历史定位的,有很多著名的花鸟画家的记录,但却非常缺少实物资料,对唐代墓室壁画中的禽鸟图像的研究却可以正好填补这一空白。

一、唐代初期墓室壁画禽鸟图像研究

唐代是我国古代墓室壁画发展的鼎盛时期,据统计目前发现的这一时期的壁画墓就有近150 座。①有禽鸟的图像的壁画已经在唐代初期大量出现,但是这一时期的墓室壁画中的禽鸟图像仍然处在发展的初期,在整个墓室壁画中处于辅助性的角色,常以衬景甚至纹饰的身份出现。这一时期墓室壁画禽鸟图像依据其功能性质又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为“祥瑞”的禽鸟图像,一类是作为装饰点缀的禽鸟图像。所谓“祥瑞”的禽鸟图像,是由于神仙的信仰而产生的具有某种神性并可以给现世世界和冥世世界带来福祉的神物或神迹,是一种吉祥的征兆。

在唐代初期的墓室壁画中,作为祥瑞的禽鸟图像一般出现在壁画墓的甬道两壁及券顶、天井、墓门,形象有朱雀、鸾鸟、仙鹤、孔雀等,同时又伴随着莲花、忍冬、祥云、飞花等纹饰。这些作为祥瑞的禽鸟,可能是引导、伴随或运载墓主人灵魂升入永生世界的神瑞,也可能是天界或仙界的象征或点缀。②其中出现次数较多的为仙鹤。鹤,是现实社会中的珍禽,但由于其特殊的习性和高雅的仪表被唐人赋予了高雅、长寿、神圣等寓意,甚至在唐代,很多贵族士大夫都养鹤,如薛能、白居易等,而且鹤也成为名士之间互赠的礼物。③鹤的形象已经深入了到唐代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不仅在文学诗歌中有大量的表现,④也是绘画作品中非常重要的题材,如杜甫称赞薛稷画鹤:“薛公十一鹤,皆写青田真。画色久欲尽,苍然犹出尘。”⑤同样,在表现冥世世界的墓室壁画中,仙鹤的形象也大量出现。这些墓葬有:永泰公主墓(706 年)⑥的后甬道顶部和第四五过洞顶部绘云鹤图;韦泂墓(708 年)后甬道拱顶残存云鹤图像;节愍太子墓(710 年)⑦在第二天井西壁绘仙人御鹤图,前甬道拱券顶东侧和后甬道拱券顶西侧亦绘有仙鹤图。

从这几座纪年墓的情况来看,可以发现唐代初期在仙鹤的布局和表现上的一些特点。首先,仙鹤图都处于墓葬的甬道和天井,并没有进入墓室内部;其次,在表现方式上仍然不属于独立主题性质的壁画,或是作为纹样装饰,或是大幅壁画中的局部衬景;第三,在艺术表现上开始具有写实性的特征,所绘仙鹤,形象逼真生动,惟妙惟肖,线条流畅,色彩淡雅,这也体现出唐人心目中的高雅脱俗、具有某种神性的仙鹤的形象。

整体来说,唐代初期的仙鹤的形象尚未成熟,如永泰公主墓后甬道顶部所绘的云鹤图,与其说是画的仙鹤在云气中飞翔,还不如说画的是墓主人理想中的天界的景象;同时,云鹤图似乎又具有十分严格的规律,云鹤不但被框上了边框,云与鹤的安排还呈现出了类似二方连续的布局,即每四只鹤组成一个菱形,菱形内部有三朵云气,外部四面各有两朵云气,画面左右两侧又各有一条云纹组成的条带。⑧可见,永泰公主墓的云鹤图所呈现出来的特征则更倾向于装饰图案的表现。

对于唐代初期仙鹤图像的研究,我们不能回避唐代画鹤名家薛稷(649—713 年)⑨的影响。从时间上看,无论永泰公主墓、韦泂墓还是节愍太子墓,都处于薛稷的晚年,这也正是他的艺术影响最大的时期;而且此三座墓都处于关中地区,这也处于薛稷的活动范围之内,所以薛稷与此三座墓中的仙鹤形象之间很可能有着密切的联系。尽管薛稷的作品并没有传世,我们也仅能从唐代的诗句和之后的史籍中想见薛稷的“屏风六扇鹤样”中鹤的样式,但是这种影响是很可能存在的。如节愍太子墓中所绘的仙鹤图像,展翅翱翔,转颈回首,喙衔玉佩,形象精美,姿态优雅,尤其对于羽毛的刻画,根据不同的羽毛,或粗或细,或刚或柔,极具质感。单从艺术本身来讲,节愍太子墓中所绘的仙鹤形象已经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平,我们可以用来推测薛稷所画鹤图的艺术水平。

在唐代初期,作为独立主题的禽鸟画还未出现,禽鸟图像在墓室壁画中更多的是作为装饰点缀的作用出现。这类的禽鸟图像或是画中人物逗玩的禽鸟,或是人物形象背景的点缀飞鸟、昆虫,作为人物画的附属部分,亦常与一些花草、树木、流云等图像搭配出现。此类禽鸟图像的作用在于和人物画一同模拟墓主人生前的家居、庭院生活的景观,旨在营造一种温馨的、鸟语花香的宅邸情景。比如章怀太子墓⑩(706—711 年)前甬道西壁绘抱公鸡侍女图,前室南壁东西两侧人物上方绘飞鸟图像,前室西壁南侧绘观鸟捕蝉图,石椁西壁亦线刻有飞鸟、蜜蜂图像。与“祥瑞”题材的禽鸟图像相比较,作为装饰点缀的禽鸟图像在唐代初期的唐墓壁画中分布就更为广泛和灵活,甬道、墓室甚至石椁都有表现,其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在墓室中的大量出现;在表现方式上较为灵活,但也正是这种灵活取消了其自身的主题意义,并完全作为人物画的附属部分出现;在艺术表现上,更多的生活中喜闻乐见的家禽、飞鸟、昆虫等的题材进入到壁画的艺术创作之中,从而使得整个壁画既具有生活情趣,也与唐代墓室壁画中大量的反映现实生活的人物画融为一体。

通过上文对唐代初期墓室壁画中禽鸟图像的分析可知,显然禽鸟图像在已发现的超过五十座唐代初期壁画墓中并不多见,而且也并不处在墓室壁画的核心位置,这点表明了禽鸟题材在唐代初期并未受到重视。

二、唐代中晚期墓室壁画禽鸟图像研究

公元713 年是唐代墓室壁画中禽鸟题材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这之前,禽鸟题材的壁画在唐代墓葬中一直处于附属地位;而之后,则越来越走向唐代墓室壁画的核心,并获得迅速的发展。在唐代的禽鸟壁画发展过程之中,朱家道村唐墓(713—754 年)是一个重要的代表,因为该墓中最早出现了唐代真正意义上的主题性禽鸟壁画,禽鸟本身成为主要的艺术表现和艺术审美对象。作为独立主题的禽鸟壁画在墓室中已经开始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这也体现出了这一类的壁画在唐人心目中地位的逐渐上升,以至他们仍然希冀在死后继续享受他们生前环境和喜好。

当然作为独立主题的禽鸟绘画应当在713 年之前就已经在唐代社会中出现和流行,如《历代名画记》卷九提到薛稷“尤善花鸟、人物、杂画。画鹤知名。屏风六扇鹤样,自稷始也” ;同时,《历代名画记》中也记载了除薛稷之外的很多画鹤或其他禽鸟的名家。尤其是薛稷的“屏风六扇鹤样”可谓首创作为独立主题的禽鸟屏风绘画,并在唐代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只不过体现在墓葬之中,这种影响很可能要滞后一些。在目前所发现的唐代壁画墓中,最早出现多为独立主题的禽鸟壁画是朱家道村唐墓壁画,也已是公元713 年之后的墓葬了。已发现的这类墓葬主要有:朱家道村唐墓(713—754 年)北壁东侧画有独屏双鹤图;新疆吐鲁番阿斯塔纳217 号墓(713—754 年)墓室后壁绘六扇花鸟屏风图;唐安公主墓(784 年)西壁绘通屏式花鸟画等。

作为独立主题的禽鸟壁画一般以屏风画的形式出现在墓室之中,其本身是对居室内卧榻之侧的陈设屏风的模拟。也就是说,此类禽鸟画在墓室壁画中的出现和流行,显然是现实生活中屏风绘禽鸟画的模拟。墓室壁画中出现独立主题的禽鸟壁画,也说明在唐代禽鸟画作为一个独立的绘画题材已经十分流行。所以唐代墓葬禽鸟壁画的意义就在于为我们研究唐代的禽鸟屏风(或亦可说唐代花鸟题材屏风画)提供了重要线索和参照。

通过对以上墓室壁画的分析,作为独立主题的禽鸟壁画在唐代墓葬中出现在墓室的北壁、东壁、西壁,并且越到后来,逐渐形成一套规范,即统一绘制在墓室的西壁,这种变化也显示出作为独立主题的禽鸟壁画在唐代人的审美世界中由不确定到确定的发展过程,这也是禽鸟题材的绘画在唐代不断成熟的表现。在艺术表现上,已经成为具有独立创作精神和审美价值的壁画作品,并且或与花卉或与树石相搭配,形成了自身逐渐成熟的构图和绘画系统,作为主要绘画对象的禽鸟,形象更为逼真生动,将人的情感和性格寓于其中,线条的表现更为流畅自然,依据所绘对象的不同而采用不同的笔法,赋色艳丽。越到后来,随着唐代墓葬禽鸟壁画的逐渐成熟,又分为了富贵和野逸的两种风格,以至对于五代以后的禽鸟或者花鸟画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

在这一时期的墓室壁画的禽鸟图像中,我们可以发现其中一个明显的倾向就是构图的程式化,如新疆吐鲁番阿斯塔纳217 号墓墓室后壁绘六扇花鸟屏风壁画所展现出的典型的“中央直立式构图”:花卉画于屏幅的中央,枝叶和花朵基本左右对称,花卉前方绘一禽鸟,在禽鸟前方或者花卉和禽鸟中间绘山石。这种类似的构图传统我们可以追溯到唐代早期,甚至在魏晋墓室壁画中就流行的树下人物图式的构图。比较直接的渊源或许又与薛稷的“屏风六扇鹤样”有密切关联。相同的构图还见于吐鲁番哈拉和卓50 号墓出土的三联屏式纸本花鸟画、日本正仓院藏花鸟木石图、王处直墓墓室中的六扇花鸟屏风壁画,甚至河北宣化5 号辽墓六扇花鸟屏风壁画,可见其所产生的深远影响。我们也可以据此推测,这一构图的产生和流行应当有其壁画粉本的存在,而且应当与某位画家的巨大的影响相关,也即薛稷的“六扇屏风鹤样”。

在唐代中晚期墓室壁画禽鸟题材的发展过程之中,边鸾对于这种独立主题禽鸟题材壁画的推动和发展同样具有重要意义。对于边鸾的禽鸟画(或花鸟画),张彦远曾在《历代名画记》中评价说:“边鸾,善画花鸟,精妙之极。” 元人汤垕亦曾评价:“唐人花鸟,边鸾最为驰誉,大抵精于设色,浓艳如生……所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见边鸾在花鸟画史中的地位。在边鸾的推动之下,唐中晚期墓室壁画禽鸟题材发展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特色即:禽鸟与花卉相互结合成为惯例,以至这个时期的画论也常常以“花鸟”之名来形容边鸾的绘画风格和题材,再如朱景玄在《唐朝名画录》中说边鸾:“最长于花鸟,折枝草木之妙,未之有也。或观其下笔轻利,用色艳明,穷羽毛之变态,奋花卉之芳妍。”此后,花鸟画作为一门画科才逐渐成熟,并在北宋《宣和画谱》中最终得到确立。

随着唐代中晚期墓室壁画中作为独立主题的禽鸟题材壁画的发展,原本在唐朝初期占据重要位置的作为“祥瑞”和装饰点缀的禽鸟图像逐渐衰微,或者说逐渐被前者所替代,当然这样的说法也并不意味着后者就此消失了,甚至在某些方面作为“祥瑞”和作为装饰点缀的禽鸟图像仍然得到延续和发展。这个时期作为“祥瑞”和作为装饰点缀的禽鸟图像也主要在墓室壁画中出现,开始进入到唐代墓葬墓室的内部,一方面可能是因为禽鸟题材的壁画在唐代墓葬中的重要性日益突出,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唐代中晚期之后墓葬逐渐简化的缘故,墓葬壁画逐渐集中于墓室之中,墓道几乎无壁画。在艺术表现上,可能是由于功能性的局限,唐中晚期的作为“祥瑞”和作为装饰点缀的禽鸟图像相对于唐代初期并没有得到实质性发展,只是在构图中更加成熟,如长安南里王村唐墓六屏树下仕女图上部点缀的蝴蝶、飞鸟,更为生动自然,并与画面融为一体。

通过对于唐代中晚期墓室壁画禽鸟图像的研究,我们可以发现这一时期作为独立主题的禽鸟画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在边鸾等花鸟题材画家的推动之下,禽鸟题材与花卉密切结合,并使之成为相互融合的艺术创作和艺术审美的统一体,也使得花鸟题材更加成熟,为花鸟画科的最终确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由于唐代花鸟题材的绘画作品并无传世,所以唐代中晚期墓室壁画中的花鸟题材壁画对于中国绘画史而言就具有十分突出的意义和价值。可以说,唐代墓室壁画的发现为今天我们研究花鸟画的发展打开了一扇窗,让我们在看到五代、宋时期成熟的花鸟画的同时,又能够借此审视花鸟画发展初期的形态;甚至我们可以发现,五代、宋时期成熟的花鸟画与唐代花鸟题材的壁画之间仍然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这种联系表现在画法、构图上,也表现在文化信息和审美倾向的传承上。

通过本文的叙述,我们可以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唐代墓室壁画中禽鸟题材的发展历程,唐代前期禽鸟题材并不是唐代墓葬壁画的主要部分,而主要作为附属的部分存在;后来在薛稷、边鸾等众多的禽鸟画家的共同推动之下,禽鸟画开始得到社会的普遍重视和接受,并持续繁荣发展,而这样的发展也在墓室壁画中得到一定程度的印证,具有独立主题的禽鸟壁画不断流行,并与花卉题材相融合,这都为花鸟画科的最终确立奠定了基础。

注释:

①贺西林、李清泉,《永生之维——中国墓室壁画史》,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 年,142 页。

②李星明,《唐代墓室壁画研究》,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 年,362 页。

③唐代诗人以鹤为馈赠礼物的诗句,如:“闻君有双鹤,羁旅洛城东。未放归仙去,何如乞老翁。且将临野水,莫闭在樊笼。好是长鸣处,西园白露中。”裴度《白二十二侍郎有双鹤留在洛下予园多野水长松可以栖息遂以诗请之》,《御定全唐诗》卷三三五,3755 页,《文津阁四库》。后来,白居易就将鹤送给了裴度。

④同上。

⑤杜甫,《通泉县署屋壁后薛少保画鹤》,《全唐诗》卷二二零。

⑥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唐永泰公主墓发掘简报》,《文物》1964 年第1 期,71-94 页。

⑦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富平县文物管理委员会,《唐节愍太子墓发掘报告》,科学出版社,2004 年。

⑧刘婕,《唐代花鸟画研究》,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博士论文库163 页。⑨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三,49 页。

⑩陕西省博物馆、乾县文教局唐墓发掘组,《唐章怀太子墓发掘简报》,《文物》1972 年第7 期,13-19 页。

井增利、王小蒙,《富平县新发现唐墓壁画》,《考古与文物》1997 年第4 期。

据该书的统计,从高祖武德元年至睿宗延和元年(618—712 年)共发现壁画墓49 座,136-184 页。

井增利、王小蒙,《富平县新发现唐墓壁画》,《考古与文物》1997 年第4 期,8-11 页。

杜甫,《通泉县署屋壁后薛少保画鹤》,《全唐诗》卷二二零。

同上,唐朝上、下部分。

同②。

宿白,《中国美术全集· 绘画编12 · 墓室壁画》,文物出版社,1989 年。

陈安利、马咏钟,《西安王家坟唐唐安公主墓》,《文物》1997 年第9 期,16-27 页。

同②,368 页。

《王处直墓》,文物出版社,1998 年,56-60 页。

《宣化辽墓》,文物出版社,2001 年。

杜甫,《通泉县署屋壁后薛少保画鹤》,《全唐诗》卷二二零,唐朝下部分。

同上。

汤垕(元),《画鉴》卷一。

参考文献

[1] 周积寅. 中国画艺术专史· 花鸟画卷[M]. 南昌:江西美术出版社,2008.

[2] 李星明. 唐代墓室壁画研究[M]. 西安: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

[3] 刘婕. 唐代花鸟画研究[D]. 北京: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2008.

[4] 贺西林,李清泉. 永生之维——中国墓室壁画史[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

[5] 金维诺. 早期花鸟画的发展[J]. 美术研究,1983(1):52-57.

马丹丹:天津美术学院造型艺术学院壁画系教师


教育期刊网 http://www.jyqk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