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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到《夏本纪》的背后看一看

  • 投稿无哀
  • 更新时间2015-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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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国明

苏教版高中语文选修教材《(史记)选读》中收录了《夏本纪》一文,节选的是有关“大禹治水定九州”的部分内容。

“大禹治水”的故事家喻户晓,“大禹治水”的业绩早已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树起了一座永不磨灭的丰碑,其“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伟大奉献精神,也早已传颂千古,成为中华民族一种传统美德的代名词。

但是,仔细研读文本我们就会发现,司马迁似乎并不单单是为了叙写“大禹治水”的故事,也不完全是为了赞扬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奉献精神,因为文本中既未见“治’’前之谋划,也未见“治”中之方法;尤其是后者,作者用墨极少,仅一笔带过。

而且,同样是“帝王传记”,《夏本纪》的叙述内容、行文方式以及用语风格似乎与后面的《高祖本纪》《项羽本纪》《秦始皇本纪》等迥异、这不仅又让人心生疑虑。

那么,司马迁如此为夏禹立传,意欲何为呢?

解读《夏本纪》,绕道文本背后去,看一看隐藏在文字背后的真实用意。

一、从“大禹”看“帝王”

大禹,乃司马迁心目中的帝王“标准像”。

在《夏本纪》中,司马迁并没有将夏禹简单地看作一个帝王而对其生平、行事做客观的记述,而是将自己心中的帝王形象的理想和标准寄寓在夏禹身上了。换言之,司马迁是想借大禹这一形象.为他心目中的帝王“画像”——画一幅帝王“标准像”。

大禹帝王血统,出身高贵。在介绍大禹家世谱系的那一段简短的文字中,有一句话非常突兀,去掉后上下文似乎更连贯,那就是“禹者,黄帝之玄孙而帝颛顼之孙也”。很显然,司马迁是在着意强调大禹的“帝王血统”。在司马迁看来,大禹身上应该有帝王家族的优秀的“遗传因子”,有着做帝王的先天条件。

大禹德才兼备,行为世范。在《夏本纪》中,司马迁用饱含赞美的笔墨为我们描绘了大禹的德行:“禹为人敏给克勤;其德不违,其仁可亲,其言可信;声为律,身为度,称以出;亹亹穆穆,为纲为纪。”即便是在记叙“大禹治水”的过程中,作者也不忘提及大禹的品行:“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薄衣食,……卑宫室,……”在治水“以告成功于天下”之后,当“帝舜荐禹于天,为嗣”时,大禹却是“辞辟舜之子商均于阳城”。

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宅心仁厚、道德高尚的大禹,看到的是一个谦逊礼让、淡泊名利的大禹,看到的是一个严于律己、公而忘私的大禹。大禹,确实德才兼备。其一言一行,确实可“为律”,可“为度”,可“为纲”,可“为纪”。

大禹体察下情,审慎权衡。在司马迁看来,“帝王血统”和“德才兼备”可能只是具备了“做帝王”的条件,还远不是“做帝王”的全部,更重要的可能还是要看“做成什么样的帝王”。所以在《夏本纪》中,司马迁用了较多的“非记叙性”的篇幅来写大禹,如“称以出”“行相地宜所有以贡”“致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从这些几乎散见于文章各个部分的概述中我们可以看出,任何政令的制定和颁布,大禹都是经过慎重考量的,有的甚至是实地考察得来的,所以处理事务能审时度势,体察下情,审慎权衡,绝不轻率。

这样的帝王,堪称楷模,又怎不令人景仰,受人拥戴?

但是,反观司马迁所处时代之帝王汉武帝,面对李陵兵败,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唯有司马迁站出来替李陵辩护,他不但没有得到汉武帝的理解,反而被认为是想借李陵之功诋毁主帅李广利,进而批评自己因用人不当而造成军事失利,于是汉武帝非常愤怒,对司马迁施以极刑。正是由于汉武帝没有充分了解实际情况,反而师心自用,轻率决断,才使司马迁遭受了宫刑的奇耻大辱,这无疑会在司马迁心中留下不灭的阴影。

从大禹身上,我们大概可以看到司马迁心目中的帝王到底该怎么做。

二、从“四岳”看“人臣”

《夏本纪》中的“人臣”的代表是“四岳”。“四岳”,传说为尧舜时四方部落首领,主四岳之祭,为四方诸侯之长。《夏本纪》中直接写到“四岳”的地方有两处:

一处是当天下洪水滔天时,“四岳”向尧举荐鲧来治水:

尧求能治水者,群臣四岳皆日鲧可。尧日:“鲧为人负命毁族,不可。”四岳曰:“等之未有贤于鲧者,愿帝试之。”

另一处是在鲧治水失败后,“四岳”又向舜举荐禹来治水:

尧崩,帝舜问四岳曰:“有能成美尧之事者使居官?”皆日:“伯禹为司空,可成美尧之功。”舜日:“嗟,然!”

作为人臣,向帝王进言、“推贤进士”。从文中看,“四岳”也确实如此。但是,他们尽的是怎样的“人臣之道”呢?

面对“浩浩怀山襄陵”的滔天洪水,谁都知道“治水”太难。所以当尧“求能治水者”时,“群臣四岳”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而是联合举荐了鲧。鲧是否是治水的合适人选?“四岳”并不清楚,所以只能“试”。结果,鲧治水失败,被舜放逐羽山而死。面对这样的结果,或许“群臣四岳”多少会有点暗自庆幸。

这里有一句话同样显得比较突兀,似乎阻断了记叙的文脉,那就是“天下皆以舜之诛为是”。按理来说,鲧治水本来就是“试之”,失败便是可能的结果;再者,鲧治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无功”是肯定的,但也应“无过”才是,更不应罪至流放。为什么“群臣四岳”中就没有人站出来替鲧说一句公道话呢?——我猜想,这可能是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当鲧治水失败,被流放而死之后,面对舜的询问,“四岳”又异口同声地推荐了鲧的儿子禹,让禹去“子承父业”。其实,对于大禹是否真的能治水,“四岳”心里同样是不清楚的,只是说“禹为司空,可成美尧之功”。司空,职掌土木营建、器物制造之责,是搞建筑和加工的,好像与搞水利的“治水”扯不上太大的关系。“大禹治水”,多少有点“门外汉”的意味,但“四岳”居然也就这么推荐了。当然,结果却歪打正着,这可能是连“四岳”自己也没想到的。

作为“人臣”的“四岳”,其所作所为,无疑是一种逃避,一种推卸。说到底,就是不司其职、明哲保身。

这与司马迁当时所处的朝廷环境何其相似!公元前99年,李陵主动请缨出兵匈奴,结果兵败被俘,武帝震怒。当时,满朝文武“人臣”中除了司马迁,再没有一人敢站出来为李陵说一句公道话,反而集体认为李陵叛降匈奴,全家当诛。而结果却是司马迁招致富刑,其余“人臣”安然无恙。

作为人臣,不可不作为,更不可乱作为。所以,司马迁在“四岳”的身上,寄寓了自己心目中的“人臣”应有的行为和道德规范。

三、从“治水”看“治民”

《夏本纪》诚然是写“治水”的故事的,前有鲧治水,后有禹治水。但纵观全文,既不见鲧之如何“堵”,也不见禹之如何“疏”;而且大禹治水的整体规划、施行步骤、策略方法等都未见谈及,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大禹“治水”,非真“治水”也,实乃“治民”也。或许在司马迁看来,“治水”即“治民”,借“治水”来阐述“治民之道”。

在《夏本纪》中,司马迁集中了一整段的文字专门来写“大禹治水”,我们也许能从中发现其心中“治民之道”的蛛丝马迹:

禹乃遂与益、后稷奉帝命,命诸侯百姓兴人徒以傅土,行山表木,定高山大川。禹伤先人父鲧功之不成受诛,乃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薄衣食,致孝于鬼神。卑宫室,致费于沟淢。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樟。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令益予众庶稻,可种卑湿。命后稷予众庶难得之食。食少,调有余相给,以均诸侯。禹乃行相地宜所有以贡,及山川之便利。

认真研读这段文字,我们至少能看到“大禹治水”终获成功的三个关键词:

1.察民情。洪水滔天,粮食短缺,民生艰难,这是大禹治水所面对的严峻现实。能否顺利解决这一问题,直接关系到治水的成败。我们可以看到:“食少,调有余相给,以均诸侯”,“命后稷予众庶难得之食”,这是大禹想办法帮助百姓解决“眼前困难”;而“令益予众庶稻,可种卑湿”则是着眼于发展生产的“长远规划”。“可种卑湿”四个字很值得玩味。因为这已不单单是对民情的体察了,更有针对当时“水患”的现实如何发展生产的考量,这“可种卑湿”的稻种的孕育过程,其艰辛自不待言。

2.借民力。如此浩大的治水工程,非一人之力能够完成,需要依靠广大百姓,所以大禹治水之初,就“命诸侯百姓兴人徒以傅土”,聚集了大量的民力参与其中。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兴”乃“发动”之义,而非“强征”。大禹靠什么来凝聚民力?一方面是体察民情之后采取的“调有余相给”“予众庶难得之食”以及“令益予众庶稻”的措施,帮助百姓解决他们面临的现实饥饿困难,改善民生;另一方面则是自己的率先垂范、“劳身焦思”。

3.得民心。“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人”,“大禹治水”的精神一直为后人称道。但是我们也应当看到:“三过家门而不入”在这里不仅仅是一种奉献精神,更重要的是率先垂范的激励和示范作用。“不敢”并非“不想”或“不愿”,而是出于对事业的一种敬畏,所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如此,大禹治水才得以成功,也才会有后来的“天下诸侯皆去商均而朝禹”的局面,因为这是民心所向。

帝王“治民”,当如大禹“治水”。如此来看,大禹“察民情、借民力、得民心”的“治水”过程,又何尝不是一次成功的、可资帝王借鉴的“治民”的施政行为呢?

绕到文本的背后看一看,或许我们就能够发现异样的风景。

(江苏省昆山震川高级中学215300)